艾德琳,当然,他和她有着同样的目标,创造一个超越一切的超级士兵。他们关系的终结源自孩子的死亡,而绝不是斯莱德的杀人小游戏。
塔利亚,这个女人的目的就更简单了。她希望斯莱德成为她好用的刀,斯莱德不介意偶尔替她除掉点什么,毕竟塔利亚是那样的神秘和美丽,他们之间或许有几分钟的时间是真的,但那样的情况绝不太多。
阿琳娜。
阿琳娜想要什么?她渴望什么?她想得到什么?
斯莱德内心有股没法遏抑的恐惧,他对于阿琳娜的真实想法毫无把握。说来奇怪,他以擅长操作和利用别人闻名于这个小圈子,而阿琳娜的天真和轻信同样显而易见。可斯莱德绝不会承认的是——他同阿琳娜相识这么久,花了如此之大的精力在这个女人身上。
他从未真正改变她。
海浪拍打着海岸线,在灰黑色的礁石上积起一层泡沫。
他们乘着一艘小艇从废弃的码头驶出。
清晨的哥谭很冷,斯莱德和杰森穿着厚厚的夹克和冲锋衣。在能正常行走后,这个男孩不再那样抗拒出门的念头,他们在哥谭度过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从落叶金黄到街道上开始放起玛利亚·凯莉的经典歌曲。他们之间已经很熟悉了。
杰森·陶德把自己缩在衣领下,他把帽子拉严,口中呼出白色的雾气,一座灯塔越来越近,斯莱德领着杰森在灯塔对面的岩洞附近停下。
“留在这儿。”他说。
这次的训练并非全是心血来潮,斯莱德从小艇里掏出一连串啤酒瓶,杰森做了个匪夷所思的表情。斯莱德没有解释,冰冷的海水溅在他们身上,他爬上岩壁,把那些啤酒瓶绑好,用一块浮木插在岩缝中固定住。
杰森眯着眼,啤酒瓶在风中摇晃,他估测了一下灯塔到这儿的距离,嘴角下垂:“你不会让我从那儿击中这些酒瓶吧?”
“猜对了,孩子。”
“……你知道从这儿到灯塔有多远吗?”他比划着,“这些啤酒瓶甚至还会摇晃,今天风很大,斯莱德!”
“如果你连这都没法做到,我可以让阿琳娜明天就把你送回蝙蝠的小庄园。”
杰森瞪着他好一会:“你真他妈是个混蛋,你知道吧?”
“很多人提过。”斯莱德跳回小艇上,他冲着杰森假笑。
“如果这儿突然有人经过怎么办?”
“一般来说,”斯莱德慢慢悠悠地重新启动,“没有正常人会来这儿。”
“我们在哥谭。”
“那就算他倒霉,如果你打死了什么人,我会倾向于你为治安做出了贡献而不是滥杀无辜。”
杰森眼睛一转:“如果我打死了动物呢?像是鲨鱼王和杀手鳄?”
“——韦伦是淡水生物,”斯莱德说,“海水里没有鳄鱼。”
“它变异了。”
“好吧,”斯莱德说,“如果你打死了韦伦,我就用它的悬赏给你买坦克。”
他们登上灯塔。
这儿显然已经很久没有维护过了,金属的栏杆在海风的作用下锈蚀飞快,杰森的胯骨还是会在这种天气有点疼。他攀爬的动作不太灵敏,铁锈从他的指缝中落下。
谁也不知道斯莱德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灯塔最顶端的灯还算完好,斯莱德冲杰森点点下巴示意。杰森就翻了个白眼,他在潮湿的地板上蹲下,开始组装枪支,这儿到处一股霉味,他犹豫了一下,趴在湿哒哒的地板上。
枪声响起,啤酒瓶依旧在海风中晃荡,斯莱德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酒瓶,他喝了一口说:“继续。”
于是杰森只能继续趴下,他屏住呼吸,在瞄准镜里瞄准那些在狂风中舞动的瓶子。
又一枪。
“你的手在抖,”斯莱德评价,“你的骨头断了吗?”
“去你的,这儿真他妈冷,”就这儿一会的功夫,杰森就感觉海风和刀子似的刮着他的脸,指缝里都是寒意,“你真不是故意折腾我?因为你没法折腾阿琳娜?”
丧钟死死瞪了他一眼,杰森自觉占了上风,冲他呲牙一笑。
他扭过头去继续摸向枪,海风刮过漏风的灯塔,一股大力突然从他后背传来,他抑制不住平衡,朝灯塔下方跌去。海浪卷起白色的泡沫,像死神冰冷的手在拽着他,杰森猛得叫喊出声——
一只手拽住了他。
“去你的!”怒火在他心中被点燃,他甩开斯莱德的手,“你的训练压根没用!”
“你是个狙击手,孩子,”那个老混蛋懒洋洋地说,“你在战场上还指望有人帮你盯着后背吗?”
“你是个离过两次婚的中年男人了,老头,你还指望有人帮你问你的前妻会不会再次剖开你的肚子吗?”
杰森这一次早有准备,他就地翻滚,在翻滚途中把手中的狙击枪丢向斯莱德,掏出一直别在腰后的手枪。丧钟反应迟了一秒,他板着脸,隔着黑洞洞的枪口,同杰森对视,那只独眼像是结了冰。
“都说了,”杰森得意洋洋,“我学得很快。”
“让开。”斯莱德说,他脸上有种愤怒和骄傲参杂的古怪表情。
“我觉得你可以直接问问她。”杰森把手枪别回腰后,他伸出手讨要他丢掉的枪支。
“你的训练还没完成,”斯莱德说,“如果你今天射不中瓶子,你就一个人待在灯塔上,或者游回去。”
“她很坦诚,或许她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但她一定知道自己不要什么,”杰森没让步,“和她谈谈。”
“你真他妈难搞,孩子。”
杰森笑了:“是的,很多人告诉过我——如果我帮你问出阿琳娜的打算,你能——”
斯莱德的脸色总算没有那么臭了,他又喝了一口酒:“我不做亏本的生意。”
“你能低价帮我买回来坦克吗?”杰森吹了声口哨,“绝对物超所值,老头。”
丧钟哼了一声,他递给杰森那个酒瓶。高度的伏特加火辣辣的在肠道里烫出一条道来,一股气从胃部直冲鼻腔,杰森抖了抖,没忍住打了个巨大的嗝。酒精的气味从他的喉咙里喷出,有些难闻,几秒钟后,他打了第二个嗝。
这下把斯莱德彻底逗笑,男人拿回那个皮质的小酒瓶:“好了,用点脑子,如果它还在。”
酒精的热度让杰森的手恢复了平稳,他重新瞄准海风中的啤酒瓶。肩膀下沉,手轻轻地放在扳机上,远远的,他听见啤酒瓶碰撞在一块的清脆声音。
杰森·陶德屏住呼吸,他在心里默数了三个数。
三,二,一。
子弹从枪口飞出,击中了那根固定在岩石缝隙中的浮木。脆弱的木头和绳子一起断裂,酒瓶从空中落下,在海风的呼啸中摔在了岩石之上,绿色的棕色的玻璃片落入海水之中,溅起小小的浪花。
杰森回过头,他看见斯莱德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他,仿佛在怀念什么。
“做的不错。”男人勉强承认。
“别谦虚,老家伙,”杰森说,“我知道我天赋异禀。”
他们在钟楼的海风中打开了阿琳娜的早饭,里面有三明治和炒蛋,旁边塞了洗干净和蓝莓和树莓。杰森盘腿而座,他和斯莱德分享所剩不多的伏特加和金黄蓬松的炒蛋。
他吃了一口,脸色平静,眼睛微闭,像是在享受这个糟糕天气的美好一刻。
这份平静一直维持到斯莱德同样吃了一口炒蛋,面色扭曲得像是听说了她女儿和迪克·格雷森的婚礼,杰森·陶德这才扭头,艰难地捂住嘴,把那口食物咽了下去。
“真他妈咸,”他说,“别让阿琳娜做早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