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很好。
他在收拾装备,女孩坐在他身边发呆或者思考的时光,已经足够他从回忆里咀嚼出一点甜头,让冬日战士也变得轻柔起来。
“嘿,”他只是想同娜塔莎搭话,“我能知道你的情报来源吗?关于阿拉斯加的?”
“蝙蝠,”她淡淡地说,然后语调立马低沉狠厉,“还有斯莱德·威尔逊。”
这两个名字排放在一块的离谱程度让冬日战士也呆滞了几秒,这简直像是看见了美国队长在亲吻红骷髅一样的冲击。他捏着的牙刷被轻松折断,他眼睁睁地看着后半截塑料在天空飞舞,最后插入墙皮内,决定不再提起那个让他们心情不好的名字。
“为什么是蝙蝠?”他问道,“阿琳娜和他有交情?”
“有一些。”娜塔莎谨慎回答。
“不错,”这是个好消息,他一直很担心阿琳娜的交友情况,他微笑道,“他们怎么认识的?”
“她在哥谭杀了三个人,包括小丑。”
“……你不能说她有错,她可能只是还没太适应现在的工作。”
“她打断了现任罗宾的胳膊。”
“……她有时候总是忘记不是每个人都有超级血清,至少她该对那孩子道个歉。”
“她抢走了蝙蝠的儿子,”娜塔莎最后补充道,吐出一口沉重的气,“就是那个一直以为死去的罗宾。”
“……哦,”他再次沉默了一会,干巴巴地发出了一个音节,“哇。”
他把剩下的半截牙刷塞进了包里。
*
一艘船静悄悄地在港口靠岸。
此刻天正蒙蒙亮,没有多少人选择在此时出行,这座不大的城市已经被冰雪覆盖。道路结冰,物资匮乏而昂贵,只有部分道路能用汽车同行,再深入阿拉斯加的丛林里去,就只能选择最传统的方式——狗拉雪橇。
他喝着咖啡,和娜塔莎·罗曼洛夫坐在唯一一家已经营业的咖啡馆里,他们扮演一对游客情侣。这次的伪装显然非常成功,因为咖啡店的店员已经折服在娜塔莎的社交魅力和加拿大口音中,给他们推荐了附近所有的景点和特色餐馆。
船不大,上面的字母已经微微褪色,有两个男人出来抽烟,其中一个男人低头看表。然后他们交谈几句,一个男人走回了船舱,另外一个在四处张望,显然,他们在等待接头人。
“你把接头人怎么了?”他拧头去问娜塔莎。
“他们很好。”娜塔莎说。
“我明天会在海里瞧见醉酒后失足落水的尸体吗?”并不是说他真的在意这群人的死活。
“嗯,”娜塔莎沉吟了一秒,她喝了口加了很多糖浆的咖啡,“我听说今年的狗拉雪橇比赛要开始了,别担心,我不会破坏比赛。”
“阿琳娜喜欢狗,”他望着码头上的男人的烟燃到了一半,“我记得你并不喜欢。”
“许多品种,他们并不是自然创造出来的,是有人层层筛选它们的基因,把他们驯化成现在的模样。”
“但你联系了狗场,”他说,“你要带着阿琳娜去坐狗拉雪橇。”
他对面的女人又喝了一口咖啡,“得了,詹姆斯,你知道这是我们唯一的交通工具。”
他忍不住露出微笑,然后在娜塔莎的注视下推开门,风雪迎面而来。码头上的人投来了警惕的打量目光,他缓步走上去,拉高了帽檐,用围巾裹住下半张脸,感到睫毛上结起了冰霜。
“我需要一车比目鱼。”他低声说。
“没有比目鱼,”对方弹了弹烟灰,“你找错船了,伙计。”
“我还要一车鳕鱼,搭配奶酪和伏特加。”
他和对方对视了几秒,男人丢掉了烟,在寒风中猛喘了一口气,冲后面的船舱点头示意。于是冬日战士紧跟着男人的步伐,走进这狭小的船舱,他忍不住注意到在船舱的最下面放置着一个巨大的钢铁棺材,上面用锁链紧紧锁住。
后侧有一人配枪,甲板上有人放哨,加上前面的男人,一共三人。
他假装打量阿琳娜的新卧室,领他进来的士兵耸耸肩,“很惊人,对吧?简直像是在押送一只怪物。”
他不接话,只是说道:“我以为你们的人还会多些。”
“我们本来有七个人,一个人断了所有的肋骨,两个人断了腿,一个人可能会失去他的一部分内脏,”男人顿了顿,“祝你好运,伙计。”
“酷。”他说。
“什么?”
“没什么,”他往后撤了一步,“真为你遗憾,老兄。”
他出拳。
身后的人大叫着拔枪,子弹击中了他的左手,在鹿皮手套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大洞和压扁的金属片。他挥舞那只钢手,让枪管被他的左臂拧断,从阿琳娜手下幸存的士兵被怪物的老师卡住喉咙。
“冬日战士——”领他进来的男人大叫,他害怕得直抖,“你是个被通缉的罪犯!我们给了你第二次机会——”
“砰!”
男人的脑袋和他窒息的队友相撞,他不甘心地瞪着眼,于是脑袋迎来了第二次撞击。骨头磕在阿琳娜的铁棺材上发出脆响,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紧跟着,甲板上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詹姆斯·巴恩斯扭头,看见了在风雪的掩护下,甲板上望风的士兵像是喝醉酒一般,被娜塔莎架起身子拖了下来。
三个男人如同面袋子一样被堆放在角落中,他知情识趣地去他们身上翻找通讯与跟踪设备,将那些东西投进海里。又将所有的枪支和酒精装进背包,他即将要和两个前苏联的女孩同行,这两样东西将供不应求。
娜塔莎·罗曼洛夫静静地站在铁棺材旁,风雪呜呜地吹进舱内,她摘下手套,使劲搓了搓手,让掌心变得粉红且温暖。
棺材是魔术师的盒子,没人知道里面会放出来什么,没人知道在短短几天内,阿琳娜混乱的大脑会不会植入什么别的东西。
里面可能是一只怪物,可能是九头蛇的杀手,红房子的寡妇,也可能是娜塔莎的妹妹,冬日战士教过的唯一一个肄业生。
詹姆斯·巴恩斯尴尬地背对着她们,假装对手心压扁的子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的确很长时间没有参与过娜塔莎的人生了,以至于现在有点摸不清头脑他最出色的学生想干什么——可他随时做好了阻止两人互相拔枪的准备。
这不怪阿琳娜!他在内心排练着台词,心跳比灌下一整瓶伏特加还快——哪怕阿琳娜闯进了阿卡姆,炸毁了建筑,杀死了小丑、扎斯和谜语人,抢走了蝙蝠的儿子——斯莱德·威尔逊难道就没有百分之九十九的错误吗!
娜塔莎按下了按钮。
冷气停止输送,过了大约三十秒时间,棺材里的怪物开始扭动身子。不,应该说开始挣扎,他听见束缚带绷到极限的撕裂声,随后是娜塔莎用力推动沉重金属的刺耳声音。他忍住了上前帮忙的冲动,他知道娜塔莎需要这个,需要一个解救阿琳娜的机会。
一声巨响。
然后是无尽的沉默。
他背对着女孩们,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粗重,像是刚刚经历了生死搏杀。
“阿琳娜,”娜塔莎说,她没有拔枪,用温暖的手贴住阿琳娜冰冷的脸颊,“你冷吗?”
哭声从背后传来,从啜泣到嚎啕大哭,由小及大,伴随着打嗝和含糊不清的话语。他终于敢起身,转身,面对两个抱在一起的女孩,他看见阿琳娜紧紧搂住娜塔莎的腰,明明比娜塔莎高出那么多,还是想努力蜷缩在她姐姐的怀抱中。
“没事了,”他长出一口气,“你想不想坐狗拉雪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