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情多少有点欠大了,很多的实证数据她甚至能直接搬到她的策划案里用。
在A市,秋天的太阳落得早,随着纸页刷刷而过,很快金黄的余晖透过落地窗便洒满了整间办公室。感觉到光线暗了点,徐永亿抬头看表,才发觉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律所下班的时间点。往门外望去,一大半格子里的台灯都熄了。
徐永亿伸了个懒腰,打算起身把资料室的灯打开。
可没想到手还舒展着呢,顾适就在这个时候敲了两下门进来了。
四目相对了会,徐永亿才发觉自己当下的姿势多少有点不雅。她立刻把手收了回来,结果一下没注意,手肘的麻筋磕到了桌角。砰地一声,尖锐的痛感直冲脑门,她没忍住暗嘶了一声。
顾适本来刚张开嘴想想说点什么,一下子被那响声打断了思路。
“没事吧?”他往徐永亿那快步走了几步,眼中有关切的色彩。
“没事没事。”明明脸上的肌肉还在那抽搐着,徐永亿的硬嘴还是得把话兜住。
她知道自己从来有点笨手笨脚,但两人毕竟不熟,她还是十分理想地希望自己能尽善尽美地做好一个精明能干女强人的印象管理。徐永亿把此时线条已经挤到一块的脸埋进臂弯,希望顾适能说点什么帮她转移一下注意力。
但空气不知道为什么安静了好一会。
余晖从两人的侧面打来,徐永亿坐在办公桌后,顾适站在两步之外。两个人就这么在一片暗调的暖黄中莫名其妙无声对峙着——徐永亿是还在消化那痛觉,顾适是在脑中努力调出来自己刚刚想说的话。
最终还是顾适先打破了沉默,他走到桌前看了看徐永亿身前摊着的那本文件夹问“都看得差不多了吗?”
社交距离拉近,徐永亿察觉到顾适在桌面巡逻的眼光顿时心里生出点紧张。
虽然自己已经很谨慎地在每看完一叠资料就把它分门别类地放回去,但有时候难免要交叉参考,沉浸起阅读来,徐永亿一下子也忘了某本文件本该属于哪里。桌面上资料堆得有点小乱,徐永亿立马起身强装镇定地收拾了起来,好像她本来就打算这样做似的。
“大头的都读完了,还有一点访谈日记。”徐永亿桌前摊着一大叠手写笔记的扫描件,三分之二已经翻过去了。
“我说你们这么硬的案子都能打下来呢,你们居然对每个原告都做了笔录。”她补了一嘴。徐永亿这人在感到尴尬的时候就喜欢疯狂地说话。
“这笔记你带回去读吧,免得还要再跑一趟。”顾适说。
徐永亿挑眉,抬头看他,眼神里有问号。她本来还打算在这读完再走来着,这是打算赶人了?
顾适看出了她的想法,解释道“过会保洁阿姨要过来打扫了,我怕她影响你。”
“这些都看过了吧?” 还没等徐永亿反应过来,顾适已经开始在收拾徐永亿摊着的那些资料,她连忙起身帮了起来。虽然动作很多,但倒是没一个落到实处,她确实有点不知道哪些该归到哪个标签下了。
顾适先把自己手上的那堆在书架上归类好,就转头看见徐永亿正一个一个吃力地拿手上的文件对着架上的标签。
这人估计有点近视,刚刚看她把眼镜落在桌上,而现在正眯着眼睛,弯着腰费力地伸长脖子一行行扫描书架上的字,姿态有点像个老花严重的小老头。顾适盯这她的样子看了几秒,脑中莫名浮起了外公的身影,自顾自弯了下嘴角。
又欣赏了几秒,终于没忍住开口“我来吧。”
徐永亿这才直起腰,如释重负。
资料室没开灯,书架间的空间又逼仄,一层层的书架挡住阳光,里面的光线更暗了。但顾适看起来倒轻车熟路的样子,徐永亿便也懒得再去把灯给打开,就这么环抱着手倚着书架看他蹲着身子整理的样子。
此时律所的人走得更空了,四周静悄悄的,唯有隐约的排气扇运作和文件夹碰着金属架的细微响动在耳边不时响起。
在一天的高强度脑力运作后,徐永亿的思绪在这般静谧的环境便自然而然地开始放空、漂浮。一些早已在肚子里酿好的话也在疏忽间浮上了大脑皮层。
在徐永亿盯着顾适发璇发了五分钟呆后,带了点打趣性质地开口道:
“欸顾适,你知道我们上次饭局的性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