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柳琢光抬眸,看向刘姨的眼眸清凌凌的,不参杂一丝俗世情感,她轻声询问她,“什么样算是好人?”
“就……”刘姨卡了下,含糊着开口,脑海快速翻找能说出来的话,“就……长晴,对,长晴那种,哎呦,长晴可是个好孩子,若不是长晴,村里绝不会有如此这番景象,长晴真是个好人。”
柳琢光敛眸,没回她,似乎从一开始她就没想从刘姨这里得到些什么答案,她望了眼澄澈的天际,忽地开口:“师姐什么时候回来?”
“哎呀,你们这种修士的事,我们怎么可能知道,是师门有什么事吗?”刘姨笑问。
柳琢光摇摇头,顿了顿:“好久没见到师姐了。”
刘姨说:“长晴运气真好,还有你这么个师妹惦记着她,没事,估计过不了多久,长晴就回来了,你们师姐妹就又能重聚了。”
柳琢光脸上不悲不喜,只是轻轻又应了声。
刘姨望着她,眉头不动声色地皱起,有些拿不住眼前这个模样不过十几岁的少女心思,一时之间,气氛陷入了沉寂,不知过了多久,刘姨突然感慨着再次开口。
“真是羡慕你们啊,从小出身在修仙界,有着一副好根骨,不过十几岁,便拥有极高的修为,寿命悠久,容颜常驻,可真好啊,不像我,今年才二十出头,就老成这样了……”
“你怎么知道……”可听到这,柳琢光脚步一顿,黝黑的眸子倒映出女人错愕的面容,她似有疑惑,又似是没有,“我如今只有十几?”
修士一旦入道,寿命悠久,容颜不老,修仙界多的是面上十几岁,实则几百岁的修士,探测年纪,往往是借着骨龄看的。
可凡人不知,他们没有灵力,看不出修士真正年龄。
他们只知修士岁月悠长,容颜不老。
故而,无论年幼还是年长,他们都会称呼为“仙师”。
“我……”刘姨额头汗珠明显,她嘴唇翕动,吞吞吐吐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我……我是……”
“仙师醒的可真早啊。”
就在这时,身后忽地传来一道苍老沙哑的女声,将刘姨从不安中救出,她慌忙看向身后的老者,林婆面带笑意,充满浑浊的双眼如有实质,她抬起拐杖,轻轻敲了敲刘姨的脊背,温和慈爱。
“回去睡觉吧,这几天可是累坏了吧?”
刘姨的面容,在刹那间苍白,目露哀求:“林婆……”
林婆不缓不慢,眉宇间是经岁月抚平的从容,她一字一句说着:“你儿子还在家等你呢,不要在贵客面前失了脸面。”
闻言,刘姨喉头一哽,嘴唇翕动着,就好似方才见过的那个瘦弱的女人,最终失魂落魄地走了。
林婆摇摇头,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平淡无波,她转过头,示意柳琢光跟上,沙哑的嗓音带着独属于长者的无奈与包容。
“你啊,没必要那么问她,她就是个普通人,看你长得小所以就那么说了,呵呵,村里人没什么坏心思的。”
柳琢光跟在她身后,轻声应过,也不知是信了没有。
“嗯。”
忽地,林婆停住步子,眼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花田,在茫茫雪地分外惹眼,她拄着拐杖缓缓看向柳琢光,嗓音嘶哑缓慢。
“你昨日还问我这村子附近有没有花田,今日走着走着便见到了,所以说啊,有时候,有些事,没必要强求,该来的该知道的,总会来,总会知道。”
柳琢光蹲下身,抚摸起眼前那朵嫩黄色的花,稚嫩的花苞尚未完全长成,蝴蝶却已在此萦绕等待良久。
“很漂亮的花。”
林婆不欲多说,轻飘飘带过:“野花罢了。”
柳琢光却执拗道:“那也很漂亮。”
林婆垂下眼皮,苍老的手指摩挲着陈旧的拐杖,她静静看着柳琢光,像是在估量着什么,半晌,她张开嘴,沙哑粗糙的声音带着些无奈,与包含心酸的恳求。
“仙师,其实有件事,我想要拜托你。”
柳琢光歪歪头,眼神依旧停留在那朵野花上,只是简单应了声:“嗯?”
“你其实也发现了吧,这村里……”林婆刻意压低了声音,苍老的嗓音听起来更为渗人,“有妖魔。”
“嗯。”
这反应平淡地出奇,但林婆也不恼,自顾自继续说道。
“这妖魔啊,吃了村里不少人了,长晴在时,它不敢出来,长晴走后,它胆子又大了,这个月,又让我们选人上贡……”
林婆欲言又止。
柳琢光敛眸:“没有求助过仙门吗?”
林婆无奈摇头:“怎么没有呢?可那些求助无一例外被那妖魔拦下了,长晴这次出走也是为了寻求法子彻底除掉它,唉,听闻先天仙体可压制妖魔,可这先天仙体着实难觅啊……”
未尽之语,无人不知。
柳琢光无言。
夹杂着凉意的风拂过她的发梢,乌黑如木的长发随风摇曳,一双眸子似有动容,她静静垂下眼皮,收敛下眼底的所有情绪。
真是……
漏洞百出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