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姜葛基本没出过远门,对路并不熟悉,独自一人出去必定要消耗不少时间去认路,而此时对于他们来说时间又太过紧迫。想来想去那句“我替你去。”在舌尖滚了一圈,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来时朝廷已经调兵从平原向冀州清剿叛军,未到清河前必有一战,若平叛顺利便不会到清河,即使兵败也不会在这几天。”
言下之意是只要小心,遇到叛军的可能性并不大。
调兵这种事,普通江湖人不可能知道的那么清楚,男人或许也是某个军中一员。
只是他身手太好,剑剑封喉,使得全是要人命的招式,比起作为一个将士更像是杀手。
联想到他身上的伤,姜葛猜测男人或许是那种窃取机密的暗卫什么的。
男人并不知姜葛在想什么,他将一群人带到了山洞边,洞口很隐蔽,在一堆杂草后面,还有一块巨石歪在前方,不走进了很难察觉。
姜葛领着孩童们进了山洞,她们找来木柴,生了火,姜葛让他们依偎在火边休息,对于这些孩子来说,今日实在是太累了,心理和生理都受到了不小的磋磨,如今有了能休息的机会,就互相搂抱着蜷在火边,不一会儿一个两个便沉沉的睡去。
火光映在岩壁上将人影拉的好长,姜葛抱剑与男人坐在靠近洞口的位置,四周静悄悄的,偶尔有一两声野兽的呼号自密林深处传来,绵长悠远,在这无边的黑夜里,竟也显得安详。
“你的伤…要不要上点药。”
细长的手指捏了个药瓶,伸在男人面前晃了晃。
“谢谢。”
男人接过,将药瓶和剑放在一旁,解开腰带,外衫是深色的其实看不出什么,解开后才能瞥到他腰部已经染红一片的白色里衣,衣衫很薄,隐隐透出坚实的肌肉轮廓,即使受伤仍能感受到一股强悍的力量,姜葛转过身去,听到刺啦的声音,男人从里衣袖口处撕了几块布料下来。
过了一会,听到身后低哑的嗓音。
“好了。”
姜葛回头看见他已经把衣服穿好,便也坐回原位。
“你先睡会吧,我守夜。”
她将衣襟拢了拢,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靠好。
男人也靠在石壁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眸在她身上扫了个来回,半响之后薄唇轻启,
“燕璟玉”
“什么?”
“我的名字。”
姜葛一愣,轻笑了一下。
“姜葛。”
两人也算是共患难了一回,虽如今还不算了解,倒也生出了几分默契。
燕璟玉对姜葛的来历自然也有诸多猜测,前段时间宋容娶的姜氏女似乎就来自安平,只是面前的女郎皮肤白皙,乌发如云,一看就不是在外经常奔走的样子,若是世家女子,不知从哪来的机会学得这一身武艺。
而且她拳脚十分老练,分明是多年实战所得,却一丝内力也无。
燕璟玉心有疑虑但面上却不显,大抵觉得是问也不会得到真实的答案,也就没有开口。女郎很机敏,对人与人之间相处的分寸把握的恰到好处,看出自己有心隐藏便不开口询问,这样的人,若她不是世家女,若他眼下不是身处困境,也许他会选择结交一番。
而且以女郎对这些孩童的关心,知道他的目的应该也愿意提供助力。
只是……
他又望了手中的刀一眼,继而冷下眉眼,
他如今周边危机四伏,实在不好再拖一个无辜之人下水。
……
男人闭上眼睛,细碎的微光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姜葛能从他的呼吸判断他并没有睡着,不过也不再开口说话。
木柴偶尔爆出细微的一声脆响,她索性也放空了思维。
人像是不经意间就会被环境推着走,这几天每日都精疲力尽,已经很久没有想过别人或事了,就连文夫人的死,在痛了那么一场之后,情绪还没来得及继续发酵就被冲散了。
但人的一些痛苦总带着滞后性,作为一个曾经的战士,姜葛也许有着比普通人更强大的内心,更能将一些脆弱的情绪掩埋。只是若水滴的多了,再坚硬的石头也会被穿破,到时才会发现,那些苦痛早已经凿穿了心肺,再也不能填补回来。
……
就这样迷迷糊糊过了几个时辰,中途姜葛并没有叫醒燕璟玉,只眼见着洞中火堆燃尽,黑夜里模糊的事物慢慢变得清晰。
这一夜平安无事,等到光线破开夜色,天渐渐的亮起来的时候,对面男人那纤长的睫毛轻轻抖动了一下,紧接着,那双狭长的凤眼缓缓睁开一条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