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冀州刺史李通已经伏诛。”
“距他起兵前后不过半月有余,居然这么快就败了”
“这次朝廷派的大司马的三子来平叛,大司马一向战无不胜,其子也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大司马不是只有两子吗,这位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你不知道吗,应该是多年前领回来的私生子,不过前些年一直没听说过他,听说脖子上有一条碗口长的刀疤,现在外面的人都说他是刑天转世。”
“他们这些武将大多面相凶戾,在阵前那么一站,就先吓死几个胆小的。不像前头住着的那位公子,那品貌,那气度,长得跟瑶台上的神仙似的”
“那可不,据说那独三郎手段狠辣,性格暴戾,历来战场上的规矩是不杀降将,可这次他不仅杀了李通,连手下将士的族人家仆也全都屠了个干干净净。”
随着冀州大胜的消息传来,姜葛时不时能在各个角落听到关于这次平叛主将的议论。家仆们很多都有亲人在战乱之地,这场胜利让他们欣喜,但与此同时,主将残忍狂暴的名声也隐隐让人们感到畏惧,毕竟这世上行事诡谲的疯子最不能惹。
按道理来说,姜葛一向是一个心态沉稳,遇事不慌的人,此时却处于一种极大的愕然之中,只因为她在无意中听到一个人说,那个独三郎,名珠。
今日她闲来无事拿了个花瓢给窗台上几盆盆景浇水,忽听到葡萄架下有人提起都尉的名字时,还以为出现了幻听,只是当她确认那位狂悍凶残的猛将真的叫独珠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如失了神魂般怔住。
怎么会如此,
因为自己有过一次身体变化的经历,她对这位“独珠”的性别年龄并没有感到太大的冲击,几乎下意识就觉得应该是那个人,但行为处事的大不相同却还是让她感到踌躇。
天下之大,也许不过是同名姓……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她认识的独珠一向生冷淡漠,与这个别人描述的残忍暴戾的人完全不一样。
但内心深处却又有模糊的念头,独珠从前没做过那些事并不是因为良善,若有一天被迫到了某种境地……
她绝不会心软。
只是若真是如此,
那这个人,
他如今是大司马府上的三公子,谢兰轩的表哥,屠了李通满门的骑都尉。
还是她相识了十三年的友人,那个在最后的绝境推开她,她本以为再也无法相见的少女……
思忖间,她叫来这两日跟着她的小丫鬟绿萝,
“你去看看宋小郎在不在,如果在的话,给他递个话,就说我有事找他,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谢兰轩如今任用着之前的假名,大概是觉得在他家里人来接他前还是尽量低调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绿萝领命去了,不多时便打了帘子进来回话“小郎君说他今日都有空,请女郎过去。”
姜葛放下手中的物什,理了理衣裙,便起身向外走去。
一路上感觉头脑被乌沉沉的云雾罩着,正值春夏交接之际,回廊下种的几从碗口大的芍药都竞相争妍,粉白艳红煞是好看,只是她心中装着事,此时也没心情欣赏。
等到了谢兰轩住的地方,门口有个小厮早已在那里候着了,一见她来,急忙迎上来,
“小郎君正在里面等姑娘,姑娘请随我来。”
室内茶香萦绕,谢兰轩今日换了件勾云纹的银灰色袍子,头发随意的用缎带绑了个马尾,此时正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玩着茶杯。
听到声响,他回过头,眼睛亮了一下“你这两天怎么没来找我,在这院子里干等着实在是枯燥乏味。”
窗外鸟雀争鸣,姜葛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她今日穿了件淡紫色纱裙,头上插了两只木簪,露出纤细的脖颈,简单却显得人很雅致,像极了普通宅在深闺的女郎。
她看着桌上的素白瓷杯,里面的茶水还是温热,碧绿的茶叶正在水中缓缓浮动。
半响,她开口道“能不能和我说说你那个表兄。”
谢兰轩听罢,坐直了身体,神情有点愉悦“你也听说了我表哥战胜的消息吧,你想知道什么。”
“什么都可以,他以前的事情。”
顿了一下,她又补充“私下的性格处事之类的。”
谢兰轩盯着她看了两眼,眉宇间慢慢浮上一抹纠结之色。
“你不会被我表哥骁勇善战打动了吧,也是,看你对臭石头青睐有加的样子,喜欢我表哥不足为奇,不过我说句真心话,他私生活不太捡点,妻妾成群,我感觉应该和你不太合适…”
姜葛一边对他时不时拉远的想法有点无奈,一边又因为他口中描述的那个表哥不自觉的皱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