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日就要走了。”姜徽开口道。
与姜葛重逢后还未相处几日,他其实也是不舍,只是欠施靖的人情不得不还,施靖离京来这边的目的应该不止火灵芝,找他陪同姜徽猜测除了借用姜家冀州这边的人手之外,也有掩护之意。
姜氏偏居一隅,他们相遇的又实在是意外,姜徽不认为施靖看上了他什么,故而准备帮他把事情办完以全救命之恩,除此之外施靖为人豁达,姜徽也的确视之为友。
姜葛碰了碰他的鬓角,指腹柔软白皙,望着他嘱咐道,“路上注意安全。”
“就只有这些吗?”对面的人轻笑。
但他也不恼,只继续道,“我知道了,这话我也要和你说,你出门少,很多地方都没去过,如今正外面正是风雨欲来之际,乱像频发,即使武功高,也要注意着些。”
姜葛问他为何这么说。
“宦官专政,民心不稳。号寒啼饥,居无定所的人越来越多,而人一旦到了绝路就会出乱子,我们回来的路上单是流民抢掠都遇见过两三次。”
姜葛心念流转,半响应了声好。
城中闹市街上最繁华的地段,尤娘子与兄长尤二郎正陪着施靖逛街,施靖与尤二郎是上次端午宴上相识的,两人一见如故,因为过两日施靖和姜徽就要走,于是决定再在这颍川城里逛一逛。
“施公子可有看上的?”尤二郎看着店内掌柜拿出的一堆画卷在一旁问道。
施靖正将一副画打开观摩,闻言笑了笑,“这几副花鸟都太过轻浮,算不得佳品。”
尤二郎道,“施公子见过好东西太多了,不如去别处看看。”
他身后站着尤娘子,此时心不在焉的看着一边的墙上挂着的山水,也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
知道今日兄长约了施靖和姜徽一块出门,她缠了好久才让兄长答应让她跟着一起。只是没想到姜徽竟有事离开了,最后只好恹恹的跟着另外两人闲逛。
跨出店门,施靖往四周环视了一番,突然发现了不远处开着的一家不大的香料铺子。
他眼神一亮,将手中的折扇合起,大步向那店中走去。
尤二郎跟着施靖进入店中,只见柜台上琳琅满目的摆着各式香包香饼,“你要买香料?”
施靖哈哈一笑,解释道,“倒不是我要用,姜兄昨日梦魇不断,今早醒的比鸡还早,我怕他这两日仍是如此,到时候耽误行程,正好买两个安神香包给他带回去。”
安神香包是很寻常的物件,大大小小的香料店都会出售,施靖随意拿了两个就准备让掌柜包起来。
后头尤娘子听到了他们交谈,突然开口脆生生的打断道,“这里的香不好,安神的作用也是平平,不如去城南的俞记香铺,他家香料种类多样,老板调香手艺一绝,还可以自己定制类型。”
她也是个爱玩乐的性子,对脂粉香料这些东西很有研究,但今日开口却不是因为这家东西不好,只是她知道这安神香包不适合姜徽。
一般安神香包里都有一味甘松作辅料,而姜徽不喜那个味道,稍与他亲近的侍从一打听就能知晓,施靖看上去应该不懂香料,或者对好友这点习惯并不了解,故而选了那姜徽应该不会用上的香包。
但她又不好意思明目张胆的说自己私下打听郎君喜好,只好以功效为由阻止了他。
果然,施靖停下动作,好奇道,“尤娘子还懂香料?”
尤娘子面上带了几分羞涩,“平日在家就爱捣鼓这些,算是略懂一点,施公子不如我们一起去俞记香铺,我还可以给你参详一二。”
尤二郎在一旁眉头皱起,道,“城西那边离城外近,这几日不够太平,你一个女郎最近还是离那边远些为好。”
施靖在一旁附和道,“尤兄说的是,虽说物有上品,但安神香包的用处都大差不差,安梦便可。”
但尤娘子却不依不饶,只道,“有兄长在一旁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施公子不知晓,这种东西配料差了一点功效就差了千里,再加上公子还未去过俞记香铺吧,这可是颍川城最好的铺子,公子不是想看些稀奇玩意吗,他家的合香香方有些都是不传之宝,上京都没有的。”
两人最后被她说中,终究是决定去往那间香铺一看。
另一边,姜徽拥着姜葛在门扇边吻她。
木门半开着露出一丝缝隙,一角光线落在他半边侧颜上,落下的几根碎发和颤动的睫毛都像是撒上了一层金粉,被光照得根根分明。
淡淡的兰香这狭窄的门后氤氲,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终究还是没有深入下去。
两人额头相触,姜徽闭了闭眼。
他近来好似越来越不舍和她分开。
大概是那个梦作祟,即使是假的,在他心里也种下了一颗难以察觉的担忧的种子。
……
姜葛将他送至院门,两人手指在袖口下交缠着,他握的很紧,似是半点也不想放开。
姜葛站在院墙边与他告别。微风缠缠绵绵的拽住他们的衣角,梧桐树叶在身后沙沙作响。
磨蹭了许久才将人送走,她回过头又看见了陈姑远远的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