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弈云林蔫吧下去,默默地走回船上。他手撑在栏杆上东张西望之际,竟然发现卿玦的船队也停靠在岸边。卿玦主仆二人正立在船头,步子钦埋头仔细地剥葡萄,而卿玦手握一卷书,时不时地拿两颗剥了皮的葡萄吃。
想吃剥了皮的葡萄。弈云林忽然生出这样的想法。
一个身形瘦小的侍从端着瓷盘在身侧停下,温声细语地说:“公子,奴婢见您未用早膳,特地准备了新鲜水果,您要用一点吗?”
弈云林望向瓷盘——没有葡萄,更没有剥了皮的葡萄。他摆摆手,示意侍从退下。侍从刚走几步,又被弈云林叫住了。
“等一下,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像没见过你。”弈云林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侍女依言转过身,回道:“奴婢名墨书,是魏管家的人,公子自是没见过。”
魏叔手下各色的人都有,有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侍从……或许也正常。不知为何,弈云林总觉得她不同寻常,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人,倒像是冷血动物。
他淡然道:“你忙你的去吧。”
在对方回过身时,弈云林眼神一凛,以掌为刃,从她头顶劈下,带起一股劲风,眼看着就要落到侍女头上。
但是她毫无察觉,步调不变,依旧端着瓷盘向前走。弈云林没试出来,悬在半空的手尴尬地缩了回去。
耳畔忽然传来一阵笑声,他循着声音望去,就看见卿玦不知何时望向了这边,想必她也旁观了弈云林方才失败的试探。
卿玦冲他做了个下劈的手势,不等弈云林作出回应便离开了甲板。弈云林方才的下劈,从出手就注定了不会劈到底。他起势太早,在还未劈到墨书头顶时便到达了最佳着力点,而后已然是收尾了。
而卿玦那个下劈,一气呵成,从上至下,意在提醒他,做戏要做全套。
万一对方真的不会武功,这一击足以让她脑内出血,弈云林下不了这样的狠心。
更甚者,即使会武功,她也有可能不会躲开。攻击一个不反抗的人,不是弈云林的准则。
既然试不出来,弈云林决定去找魏叔问个清楚。他先在船上转悠一圈,没找到人,又下船去问了魏芩。魏芩忙得不可开交,一指船上:“我爹今早就没出过门,他昨晚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要进屋打扰的。”
“有问题。”
魏芩白了他一眼:“有个鬼的问题,他老人家年纪大了,睡个懒觉而已。诶,急着走做什么,你别去打扰他。诶,公子!”
弈云林置若罔闻,径直去敲门。等了片刻却毫无动静,弈云林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干脆推门而入——房间里空无一人。他匆忙去看床榻,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弈云林四下扫视,发现桌上有一封信。
弈云林忙拆开来看:突发急事,不得已独自离开,望少主独当一面,谨言慎行,步步小心。卿玦此人情报有误,应当保持距离,不宜深交。
他高兴之余又有一丝忐忑。魏叔一走,船队就由他说了算,可这么大的船队,这么多人,他真的可以胜任吗?弈云林将信交给魏芩看,偷偷观察魏芩的神色。
魏芩盯着薄薄一层纸,逐字逐句看了一遍又一遍,灼热的目光简直要把信纸盯穿:“他就这么走了?现在、现在我们都由公子差遣了?”
“你……你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吗?”
魏芩继续用灼热的目光盯着弈云林:“那我是副手吗?我可以接替我爹的位置?”
“啊?”弈云林懵了,“当然,这些事情我也不会啊。你做事跟我说一声就行,重要的事我们俩商量。”
“得嘞,都听公子的!”魏芩笑着应道。他拿起账本,又要去忙活。
本以为魏芩会对自己有什么不满,没想到这小子只顾着开心了,竟没有质疑自己一下。弈云林的担忧散了大半,忽然听见肚子在咕咕叫。他赶紧拉住魏芩,不管不顾地朝镇上走:“别忙了,吃饭要紧,吃饭要紧!”
“诶不是,你这,我这……行吧。”魏芩无奈地妥协了。
酒楼里人声鼎沸,一楼已经满座了,店小二热情地引着弈云林二人上楼,边走边介绍:“小店的松鼠桂鱼乃是一绝,将一早捕捞的鲤鱼去骨,用刀在鱼肉上雕刻出花纹,抹上蛋液,热油嫩炸,最后浇上秘制卤汁就完成了!外脆里嫩,香滑可口着呢。”
弈云林被他说得馋虫附体,急匆匆走楼梯,一不小心左脚踩右脚,直直朝下摔倒,魏芩伸手去拉,却被另一个人抢了先。
一袭如火燃烧的金红长裙揽住弈云林,稳固地将他挽在怀里。弈云林惊愕地睁大眼,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明媚的凤眸。对方扶他站定,笑道:“公子走路要小心,别磕着碰着,如此俊美的面容,摔坏了实在可惜。”
弈云林怔怔地说道:“多谢小姐,在下以后会小心走路的。”
“听口音,公子也不是本地人吗?”
“不是。在下只是途径此地,对这里不熟悉。”
红裙女子喜道:“我是帝都人士,也是头一天到这里,不如我们结个伴,一同游玩吧。”
弈云林不好拒绝,只能点点头:“自然是可以,但在下不会停留太久,三两日便要启程。对了,还没问过小姐尊姓大名?”
“我名陆绛凰,你叫我绛凰即可。”
一语惊起弈云林心中千层浪,他骇然望着对方,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陆绛凰,镇国大将军的侄女,先帝亲封臻郡王,六岁进宫面圣时为先帝献武,一对双锏使得惊艳绝伦,民间封她为“帝都七才”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