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谈话陷入了沉默。
一路上,除了前面商队的说话吆喝声,只有驴车车轮滚动到石头上的咯吱咯吱响声。
二人只是交了钱,跟在商队后面。
所以,吃饭的时候,两拨人都是分开的,因为路程短,又是两个小姑娘,杨行舞并不打算和他们多交流,甚至对于过来搭话的人也只是客气的疏离的。
周禾因为上午的谈话,勾起了对前路的不自信对未来的渺茫,一个下午,都没有多说什么。
半夜围着火堆的时候,杨行舞看着跳跃的火舌继续发呆,脑袋像是想了很多东西,只是任由它发散,也没有想要得到一个结果。
“那我以后就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和我娘还有我弟弟呆在一起。”
周禾忽然郁闷的一句话,打破了杨行舞脑袋的混乱。
她呆呆的抬起脑袋,无意识的看向她。
晚风吹过她的头发,吹乱了思绪。
“什么?”
周禾叹了一口气,“你今天不是说和离之后怎么样吗?那就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呗!”
“不会觉得乏味吗?”杨行舞自觉自己是无法忍受一成不变的生活的。
日日过着一眼望得到头的日子,那得多么痛苦呀!
追求生活有意义,好像一直是她的宗旨,上辈子的她,不靠父母,一个人从小山村走到了大城市,所追求的就是生命的完美和蜕变,她想要做的一直都是能够靠自己的能力去改变世界。
“还不错呀?”周禾手中的石头扔远,撇撇嘴,不确定的说道:“若是以前,我觉得我也能接受,但是出门之后,我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多姿多彩……”
想了一会儿,她接着说道:“那我去当侠客吧!”人跳起来,伸出两个手指,刷刷刷舞动几个姿势,“行侠仗义,帮助很多很多受欺负的人。”侧脸看着杨行舞笑着喊起来。
杨行舞看着她的脸,火焰下,忽明忽暗,跳动着的光芒,和她的心脏一起同频一般。
少年最初的梦想好像都很纯粹美好。
在这个年纪,什么事都不应该是问题和阻碍的。
前面自有一片宽阔的天地,就算摔倒,挨饿,痛哭,那也是可以奔跑,跳跃,大声呼叫。
人更应该为了这些东西,做出一番不后悔的决定。
二人靠在一起,杨行舞缓慢的说道: “律法是有问题的!若是要当侠客,不如去改律法更能帮助人。”
“什么意思?”
她停顿了一刻,“你知道我原本所在的村子,我以前看到过什么吗?”
“什么?”
“因为律法的漏洞,那些人为了去钻空子,活生生淹死了两个人。”
“什么?”周禾坐直了身子,惊诧,疑惑,仿佛杨行舞在和自己说一个玩笑。
“我们村民风剽悍,情况也复杂,但是那天夜里,我的确看到了,为了污蔑一个人,便诬陷自己的媳妇和他通奸,将二人沉河。”
周禾立马坐直了身体,转过来,目光炬沉,皱起眉头,“……难道没有人管吗?”
“律法中有一条,若发现妻子与人通奸,可直接杀之,不用报官。”
周禾用力拍起她的大腿,不可置信道:“什么,这狗屁是谁提出来的?”
“不管谁提出来的,村民信了,并且利用这件事钻空子,杀人,害人,利己。”
“有问题就改呀!县衙的大人们不知道吗?”
“不是所有人都会发现的,除非发现大案子,让县令不得不开堂大审,况且就算改了律法,宣传不到位,村民们还是会按照以前的行为来办事。”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有多少无辜的人会这样失去生命。”
杨行舞看着她失望的神色,又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休息的商队,添了一根木棍,看着火焰矮了一寸,在树皮被烧开的咔嚓一声,火星子飞舞的瞬间,火焰跳跃升高,她又开口说道:“……可怕的不只是这样,我猜测他们一定不是第一次这样做,很可能这种方法就是父辈传下来的,他利用这个漏洞,杀了自己的媳妇,诬陷另一个男人,为的不过是对方的土地,而作为外来户,他的家族快速在村子扩展着赖以生存的土地,这才是最可怕的,因为这不是简单的为了情绪杀人,而是对冲着生存,而只要谈到生存的问题,必然能够得到全族的支持和站队……”杨行舞脑袋回想到那一晚上的混乱,这件事她像想了好久,很多点才明白,为什么张家能够为非作歹,为什么其余人不敢和他直接硬刚,又为什么,那么多流言蜚语传出,大部分都是家长里短男盗女娼的版本,不过是为了混淆视听,这件事背后最深层的逻辑就是霸占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