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下课铃吵醒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我的爸妈。
胖虎的爸妈。
地上躺着的和他们身边站着的人,脸庞交错重叠,我一时有些分不清楚,到底谁是谁。
记忆是不可靠的。
记忆可以篡改,可以粉饰,可以美化。
而且我当时才四岁。
所以我对那些景象的真实性存疑。
可能只是大脑描绘出来的骗局。
当年他父母死亡的案件,警方已经给出了结案报告。
是他父亲在争执中不慎捅伤母亲,清醒之后愧疚自尽。
我父母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
那件事之后,看在两家的情谊上,我的父母收养了他。
见我魂不守舍的模样,同桌忽然凑到我耳边问:
“想吃烧烤吗?”
我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
“啊?”
“今晚我请你吃。”
“你哪来的钱?”
“问伯父伯母拿的。”
哦,我爸妈给他私房钱了。
不给我,哼!
“别气,我的钱都给你花。”
他笑着挠了挠我下巴,被我一把将手拍开:
“滚呐!”
但放学后,我还是乖乖跟着他去了烧烤店。
别说,我还真挺馋烧烤的。
店铺不大,里面和外面都摆满了桌椅,来吃饭的多是学生,除了烧烤之外,店外面还摆了关东煮的炉子,里面翻滚着金针菇、年糕福袋、手打牛肉丸、烤肠、白萝卜、溏心蛋……都给我看饿了。
“想吃什么,随便点。”
同桌豪气地往我身边一坐,长手一伸,将菜单拍在我面前。
我正在流口水,只听旁边传来一道女声:
“你也来吃烧烤吗?”
我抬头,沈晓丽正在向我们这边走来,但她说话的对象明显不是我,而是同桌。
同桌头也没抬,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他这样好没有礼貌,根本不像是暗恋人家的人。
难道是因为害羞?
我有了主意,向沈晓丽招手:
“一起吃吗?”
同桌立马抬头用眼神剜我。
沈晓丽对我的邀请感到意外:
“可以吗?”
“可以的可以的!”
沈晓丽从容接受了我的邀请,不过在坐下的时候有些犹豫。
她看到我和同桌挤在一起坐,欲言又止:
“我坐哪里?”
我茫然:
“你爱坐哪儿坐哪儿啊。”
说完才发现,这桌子旁边的塑料凳都被别的食客搬走了,这个点生意确实是好了点。
现在唯一能坐的,就是我和同桌屁股下的长凳了。
我小心翼翼地把屁股往同桌那里挪了挪,拍一拍另一侧:
“你坐这儿?”
沈晓丽更加欲言又止了。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双手托住裙子下摆,往下压平的同时坐了下来,与此同时扑面而来的还有一阵淡淡的芳香。
我就说她又好看又优雅吧!
这种细节我就想不到!
我穿着裙子的时候只会叉着腿坐,或者翘着腿坐,几次三番被同桌敲膝盖,让我架势收收,别给流氓看光了。
不过说真的,谁会看我啊?
作为女生,推举沈晓丽做班花,我是服气的。
我们小镇不乏家境很好的孩子,他们的父母大多是在外面搅弄风云的大佬,家里已经有了可以继承家业的长子,于是便生个幺儿带在身边解闷,也不要求有大的成就,甚至说是刻意养废,以免和大的争家产,每年给点零花养着就行,一出生就躺在了终点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