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的拉拢仿佛就是龙主兴之所至的空谈,昙花一现后再没激起半点波澜。
那日过后,父亲和母亲也没再提起过这茬儿。
并非是粗枝大叶不上心,实在是幼狐黏人和族中事务繁杂,分不开心神。
经过几日的观察,秦桑榆觉得,父亲为什么那么繁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空有实力而没有领导力。
他大包大揽了狐族所有事务,忙得跟个陀螺一样,近乎二十四小时无间断工作。
狐族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是亲力亲为的去解决,巡逻有他,修炼有他,捕猎有他,纠纷有他,就连炒菜做饭洗衣除草都有他!
秦桑榆疲惫的靠在谢九肩膀上,发自内心的感慨道:“九九,你爹精力真旺盛,他不累,我看着都累了。”
谢九看着父亲揽着母亲肩膀逗弄幼狐的温馨场景,原本心里软乎乎的,听到秦桑榆有气无力的感叹,后知后觉的觉出了一些问题。
是啊,父亲作为少族长,怎么什么事都是他亲自去干的呢?他的手下呢?
但这个疑问刚冒出来,他又想起了另一个“亲力亲为”的人。
而那个人,是因为不信任任何人,所以亲力亲为。
那父亲也是这样吗?
谢九不太明白,试探着猜测:“也许是父亲不放心把事情交给其他人办?”
秦桑榆眼皮打架,打了个哈欠,没有多想谢九的疑问,顺着他的思路道:“也许吧,但一直这样,总觉得不太好。”
“哪里不好?”谢九不解。
凡事父亲都冲在最前面,为狐族抵挡了许多风雨和避免了很多牺牲,让狐族得以有一片净土,能够安居乐业,生生不息。
秦桑榆合上眼,脑袋无力的耷拉在谢九的肩膀上,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居安思危,未雨绸缪……好多成语都说过嘛……”
如果秦桑榆意识清醒,那她会表达的更清楚些,她会说,耽于安乐的族群是会慢慢丧失警惕心和战斗力的。倘若有一天,支撑族群的立柱倒塌,那这些泥土和杂草混合而砌的城墙是不堪一击的。
但她看了好几天父亲的高强度生活,哪怕魂印不会累,精神却已经达到了阈值,实在支撑不住,就只说了一些没啥逻辑、意思相近的词语。
谢九没有听清她最后一句近乎梦呓的呢喃,但听清了她前面的话。
结合这段记忆的结局,他心脏无意识的抽痛了一下。
……
之后的岁月一片安然,没有一丝谢九想捕捉的暴风雨来临前的蛛丝马迹,也没有任何异常,出乎意料的宁静和谐。
也许是在记忆里停滞的太久了,秦桑榆从最开始的兴致勃勃变得有几分懈怠和懒散。
没办法,记忆范围有限,局限在青丘山,而青丘山一成不变,再美的风景,看得多也就不再惊艳了,她已经欣赏够了。
现在她一天之中最有精力的时候,就是父亲母亲一起带娃的场景。
幼狐一日日长大,皮毛日渐油光水滑,蹲在油绿油绿的草地上,像一团毛绒绒的雪团子,看得秦桑榆心痒难耐,很想把他抱在怀里猛吸。
可惜旁边的大黑团子虎视眈眈,她只能按捺着冲动,在幼狐经过她身旁时,伸手□□一把。
幼狐身后的九条细尾巴现下变得蓬松了不少,就是长得太长了,又很灵活,时常纠缠在一起打结,任幼狐绞尽脑汁也解不开,只能不停的追着打结的尾巴转圈圈。
每到这种时候,父亲就会挑着眉毛蹲在追着尾巴打转的幼狐旁边,时不时的伸手戳戳他的耳朵捣乱,然后嘀嘀咕咕“我儿子怎么这么蠢”。
母亲听见,就会狠狠瞪父亲一眼,提着父亲的衣领把他拎到一边,无奈的按住团团转的幼狐,替他把尾巴解开。
解开尾巴的幼狐就会蹭蹭母亲的裤腿,绕着母亲转圈。
偶尔偷偷跑出去疯玩了一天的姐姐从山外回家,趁着母亲熟睡,悄摸摸的翻进房间,趴在幼狐床沿,拿着稀奇古怪的小玩具逗他。
逗得幼狐不停的晃尾巴敲打床架,弄得吊篮床吱嘎作响。
姐姐急忙冲着幼狐嘘声,但几次之后发现幼狐看不懂,又听见母亲翻身的动静。
生怕被发现的姐姐立马把小玩具一股脑的堆在幼狐床上,马不停蹄的翻窗走了。
两年后,父亲开始教已经能独立跑跳的小狐狸如何用狐语交流。
五年后,父亲教小狐狸吸纳天地灵气。
十年后,母亲教小狐狸如何与天地万物沟通。
二十年后,夫妻俩共同教导小狐狸如何化形。
时间如流水,一去不复返,成长的过程被摁下了加速键,一晃眼,雪白蓬松的小狐狸就已经变成了唇红齿白的小少年。
小少年完美继承了父母的美貌,精致漂亮的不像真人,青绿的瞳仁蕴藏着无限的生机,整个人都散发着鲜活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