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靖不大会照顾人,唤了载形进来帮上药。温同书后背全湿透了,屁股再次变成了紫黑的肿团,面上是斑斑点点的血迹,底下是硬邦邦的肿块。司空靖抱着他,将屁股朝外露着,载形两手倒了药油,稍微搓热,小心地抚上那两块完全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肉团。
“呜呜呜……”尽管载形动作够轻,可温同书还是疼哭了,眼泪一滴滴落在司空靖肩上。
司空靖打人时候最多三分心疼,这会却有十二分心疼,见温同书缩在自己怀里哭,心脏都跟着揪了起来,呵斥道:“你会不会上药?给我轻着点!”
“是是是,”载形连声应道,可忍不住腹诽郎君,要不是您把人打成这样,我哪里要来上药?可怜温小公子常日受郎君的气,“小公子忍着些,破了皮,上药是要受些罪的。”
“不怕,”司空靖拍着温同书瘦弱的脊背,给他撑腰似的,“等会师兄就帮你剁了他!”
温同书自然知道司空靖是在逗他开心,可是他却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期盼,如果司空靖真的是他的兄长,就好了。即使每天挨打,他也甘之如饴。
身后传来火辣的痛感,比挨打时有过之而无不及,温同书受不住,滚烫的眼泪不断从眼角渗出,缓缓晕湿了司空靖的上衣。
司空靖摸了摸他的头发,似乎是叹了声气。
温同书受了点寒气,用过早饭后发起热来,叫大夫来看了,说是不要紧,只是喝的药又多了两碗。温同书趴在床上,氤氲着雾气的眼睛向下耷拉着,从怯生生的小鹿变成了受尽委屈的兔子。
司空靖倒是很乐意照顾他,晚间喂他吃饭喝药,本要歇息了,却听胡管家来告知府君让温同书伤好之后去见。
司空靖在管家面前保持着镇静,笑道知道了,又让载形送胡伯出去,等胡伯消失在视线中,才慌慌张张地问:“你《珠玉集》读到哪儿了?”
温同书有气无力,恹恹回答:“卷一。”
“你!你怎么回事啊?你惊蛰之后来的,如今都暮春时节了,还读卷一!你想被我爹打死是不是?”
温同书一听,有些愣了,后怕似的,扇着蝉翼般的眼睫毛,呆问:“府君,也打人吗?”
司空靖“啧”了一声,不想吓他,可也不想让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他爹少年便是太子侍读,在章丞相手下受教,天下时文第一人那是章丞相一板子一板子打出来的。后来有了他,又在天子脚下京城重地,他胡闹一点便是板子上身,有时候闹得凶了,一连两个月都出不了门。他爹那个人,平时温和得紧,可正经教训起人来,也从不手软的。
“载形!把他那套《珠玉集》搬进房里来!”司空靖吩咐完,又冲床上战战兢兢的小孩道,“不打紧,反正你上着,养个两三月再去见我爹就行了,这些时日,赶紧好好给我读,不然到时候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你!”
《珠玉集》四十卷,载形叫上劳生,一起搬了两趟才搬完。司空靖拿了卷一到他跟前,问:“读到哪篇了?”
温同书抿抿唇,翻开两页,示意就是这里。
司空靖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被他气死!
“你来了这么久,还在读第一篇?!你是不是读书人啊?”
“我……”温同书想说自己不爱读时文,也不想学,可是到底不敢,只得垂头下来,“我知道错了。”
司空靖烦躁地挥挥手:“算了算了,赶紧读吧,我可告诉你,我爹教训起人来很凶的,你不想挨打就乖乖听话。”
温同书闷闷地应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