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为知己者死。
开篇说明这句话从何而来,释义破题,接着言简意赅地立意——士可以为知己者死,但更该为苍生社稷活下去。
都说司空澹是天下时文第一人,但他看着这篇文章,自认在温同书这样的年龄,他写不出这等文字。
温同书跽坐一旁,见府尹许久不说话,心中愈发不安。
“府君……”
司空澹歪头看一眼身旁的小孩,眼神温和,赞道:“文章写得很好,词藻虽不富丽,但力能扛鼎。”
温同书震骇,不知自己能否担得起这样的赞誉。
“只是,”司空澹话锋一转,“那日同你说过要作时文,怎么还是做了古文?”
“我……”温同书悄悄抠着手指,不敢抬头,声音压得低低的,“我没学过,不会。”
司空澹轻笑一声:“不会怎么不问你师兄?他自小跟着我学时文,文章虽作得一般,但指点你一二还是可以的。”
我……
温同书只做了个口型,没有出声,谎话会越说越多,不如不说。
“可是他平日欺负你了?”
“不不不,没有,”温同书慌忙摆手,对上府尹玩味的目光才知自己被戏弄了,霎时红了脸,讷讷道,“师兄很好。”
“那便是你瞧不上他了,”司空澹抬手拿笔,轻蘸浓墨,“无妨,我教你便是。”
时文以四言、六言为主,掺以杂言,讲究对仗工整,词藻华美,多用掌故,音韵铿锵,哪怕是不看文章内容,只朗声诵读也有金石之声,如珠玉落盘,莺语流利,故而那套集子取名《珠玉集》。这些温同书都懂,司空澹一讲他便连连点头,显得十分乖巧。
温同书脸蛋圆圆,有些婴儿肥,加上坐在司空澹身旁,颇为局促,脸上一直红扑扑的,一举一动都万分可爱,叫人恨不得把世上的好东西全都送给他。
司空澹也看入迷了,好一会才把笔递过去:“既会了,便试试把你这几句改一改。”
“啊?”这一声极轻,口齿不清,像是刚睡醒,还分不清白天黑夜,逗得司空澹笑出了声。
“怎么?不是都会了?”
是明白时文要怎么写了,可还是不会写啊,而且……也不愿意。
“陆士衡说了,盖非知之难,能之难也。”
这下司空澹可真被他逗开心了:“陆机的《文赋》也读过了?”
温同书点点头:“先父生前留了很多书,我读过一些。”
“令尊若地下有知,定然欣慰。”司空澹摸摸孩子的头发,道,“你既还不会,我改给你看看。”
苍生重,死生轻。士人有义,自学豫让击衣,苍生无言,岂效伯牙绝弦。
温同书看着那一行字,怔愣难言。
“你刚开始学,不必太过在意词藻,意思表达出来了就好。”司空澹将笔放下,道,“其他的,你拿回去照着改,改好了再来找我。”
温同书一口气泄了出去,只觉前路一片黑暗,却又没有办法,正要应声,却听门外传来胡管家的声音:“府君,这是夫人寻来的紫檀戒尺,说是红木和楠木那两柄都旧了,让府君暂且用着这一柄。”
“有劳你了。”司空澹拍拍小孩肩膀,“去把戒尺捧过来。”
在前院这么久,温同书的心就没放下过,刚被时文悬起来,戒尺又跟着踹他一下,让他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就连站起来,都像是浮在空中。
温同书向胡管家道过谢,双手捧了戒尺,重新回到司空澹跟前跪下:“府君。”
小孩弓着背,两手也不稳,紫檀戒尺在上头轻轻摇晃着,很害怕的样子。司空澹无奈地摇摇头,道:“要是在丞相面前,你这屁股可就要开花了。”
丞相?温同书茫然地抬头,这才想起以前师兄说过的,府君是当朝章丞相的学生。
司空澹以为他不知,解释道:“章丞相乃是家师。丞相为师严厉,当年太子在他手下受教,也免不了要挨板子,不过我也不是天子之师,不必学他。”司空澹取过戒尺,“褪裤,总是会的吧?”
温同书瞬间飞红了脸,胡乱点点头,也不敢看人,只垂着小脑袋,摸摸扯下腰带,宽松的下裤便自然滑落到膝盖处,上衣衣摆顺势遮住大半个白皙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