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怎么这样!”杜西风又气又急“亏明姑娘对你,你……”
他咬了咬唇,止住了话头,又道“好!你不帮她,我自己帮!我不像你,就是我死了,也不会让我的朋友送命!”
贺青冥道“你若死了,只会让更多的人送命。”
杜西风脸色煞白。
他当然还记得,自己是漕帮的少主。
他死了,只会激起长江两大帮派的斗争,到时候就不是谁跟谁分庭抗礼,而是腥风血雨了。
可是陷于危难之中的,是他喜欢的人。
杜西风几乎已快哭出来“可是明姑娘……”
贺青冥道“韩百叶不是她的对手。”
韩百叶果然不是明黛的对手,不出十招,他已败在她手下。
他似乎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败在一个小姑娘的手下。
他几乎要怀疑自己的手,怀疑自己的刀。
一个人若对自己产生怀疑,只会败的更快、更惨。
韩百叶已经溃败,他已脸色灰败。
杜西风脸上终于有了喜色。
贺青冥道“她的身手已是当今武林佼佼,若再有十年,已可与我一较长短。”
杜西风面上讪讪,他竟完全没看出来。
但他忽又感到奇怪,这个人又是什么人呢?
柳无咎忽道“那我呢?”
杜西风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柳无咎对贺青冥的态度似乎很奇怪。
他似乎不能容忍任何人夺走贺青冥的目光。
他嫉妒除贺青冥以外的任何人。
贺青冥似笑非笑,似又带了些无奈,道“不出十年,你也许已可以离开我。”
剑的锋芒太盛,便已不再能够为人驾驭。
何况剑总是要比人更长久,更牢靠。
柳无咎嘎声道“离开?”
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选项,也从来没有想过贺青冥会给他这个选项。
可是他离开了贺青冥,又还能去哪里?
贺青冥就是他的家,这些年,他离开家的时候,统共加在一起,也不会超过六十天。
贺青冥似乎笑了笑,道“自然是离开,难不成我还能杀了你?”
他的语气很轻,好像是在开玩笑。
杜西风忽然觉得这对表兄弟真可怕。
柳无咎眼里一颤,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
他的心里忽然有了浓重的悲哀。
他忽然大声道“我宁愿死,也绝不会离开你!”
贺青冥也不再笑了,他看着柳无咎,道“我比你年长。”
他的话虽没有说完,意思却已明显:他比柳无咎年长,死的自然会比柳无咎要早得多。
贺青冥看着他,似乎是在说“无咎,你毕竟不能跟着我一辈子。”
柳无咎却道“你若死,我陪你一块死!你若活,我陪你一块活!”
他似乎也在说“你到了棺材里,我也到棺材里!”
他的生既已由着贺青冥,死自然也由着他。
贺青冥并没有教过他一诺千金,这也许是因为贺青冥觉得,承诺总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柳无咎也并不相信承诺,可是他已经许下承诺。
他偏要跟着贺青冥一辈子!
杜西风觉得这表兄弟……怎么怪怪的?
好像不像兄弟,而像夫妻。
杜西风打了个冷战,比起这对表兄弟,还是他刚才的想法比较可怕。
贺青冥没有说话。
他也没有看着柳无咎。
可是他手中也没有剑,他已不知看哪里。
明黛已经把韩百叶打的节节败退,但杜西风却不能高兴起来。
他面色耸然一惊!
韩百叶已令金蛇帮众人群起而攻之!
金蛇帮毕竟人多势众,韩百叶甚至算不上金蛇帮里的高手。
没有人可以在这么多人的攻击下逃脱!
何况明黛毕竟还年轻,她的实战经验还远远不够。
明黛几乎已有些吃力。
杜西风已冒出冷汗,道“这下你们还不帮她吗!”
贺青冥却道“你可听说过‘以退为先、后发制人’?”
杜西风道“自然,江湖人称‘后刀’的沈耽,便是这么一号人物。”
贺青冥道“我看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杜西风惊讶道“沈耽也在?他在哪里?”
贺青冥道“你有没有看见过,进门处那个躺在地上的灰衣人?”
“那个流浪汉?他怎么可能是沈耽?”
杜西风不以为然,但当他转过头看时,门口已经空无一人。
难道是他眼睛花了?
他的眼睛当然没有花,但金蛇帮众人,已经眼前一花。
他们忽然发现,自己的招式竟变得愈来愈慢!
他们开始恐惧起来,江湖里,慢,就等于死!
沈耽的刀慢不要紧,他总可以让其他人的武器更慢。
明黛的压力陡然减轻!
沈耽的刀虽然慢,却并没有停下来。
他不停下来,其他人便只有死。
这下就连韩百叶也已开始恐惧,一个人恐惧的时候,便会做出许多愚蠢的事情来。
他竟一把挟持了方才那位白衣少女,他的剑就要抵在她的脖子上“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要她死!”
但他的剑还未抵在她的脖子上,沈耽的刀便已至他的咽喉。
原来他的刀,也只慢一步。
韩百叶浑身战栗,他终于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他手上一松,那少女忽的挣脱出来,她似乎身形不稳,便要摔在地上。
沈耽目光闪动,他伸臂一揽,旋身抱住了她。
这少女似乎很是清瘦,她的骨骼竟似没有多少圆融的弧度。
但他到底看见了那双眼睛。
很美的一双眼睛。
那少女本一直在哭,眼睛也变得通红,但这一瞬间,她似乎看着他笑了一笑。
她的脸上尚有泪痕,眼角尚有泪珠,可是她这一笑,便似在春天里绽开的第一枝带露的花。
又羞涩,又动人的一朵花。
沈耽侧过了头,竟似不敢看这朵花。
他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纤瘦的身体上,盖住了她裸露的肌肤。
他脸上似乎有一点红。
那少女似乎也有一点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