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又升了起来,悠悠地在屋舍间行走。
兴春面馆前,又聚拢了一群行人。
香气扑面而来,但他们并不是来吃饭的,而是看人吃饭的。
洛蘅已吞了两大碗汤面,桌上的碗面,比她的脸还要大,她的肚子却似还没有填饱,又一口气干了第三碗面。
路人目瞪口呆,似乎想不到这样一个小姑娘,饭量竟这般大。
贺青冥和柳无咎就坐在她对面,一句话也没有说,柳无咎只静静地看着她吃面,贺青冥则负责掏钱。
洛蘅终于打了一个心满意足的饱嗝,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擦了擦嘴角,道:“谢谢你们。”
“不必”贺青冥道:“我请你,只不过想问你几个问题。”
洛蘅点了点头,道:“好,你问,我答。”
贺青冥道:“你来找梁有朋,是你师父的嘱咐?”
“是”洛蘅面上有了一点哀痛,道:“我师父临终前,将坠露剑交给我,让我来向梁掌门求援,请他出面挽救玉山颓势。”
贺青冥目光一闪,道:“他们这些年,彼此之间还有联系?”
洛蘅没有多想,摇了摇头,道:“早些年间,师父和梁掌门不知为何,就已不再来往了,不过梁掌门毕竟帮过师父,二人本为故友,所以师父临终嘱托,便是要我来寻求梁掌门的助力。”
贺青冥没有再说什么,他忽而叹了一声,道:“你师父这辈子实属不易。”
洛蘅心下一痛,又道:“先生认得我师父?”
贺青冥却道:“我只不过听一个人说起过她。”
“什么人?”
贺青冥道:“洛十三。”
洛蘅目光一动,一旁坐着的柳无咎,似也目光一动。
“师叔祖?!”洛蘅激动道:“他果真还活着?先生您见过他?”
贺青冥道:“我与他曾是故交,月前济海楼上,我亦见过他一次。”
“太好了,太好了……”洛蘅几乎喜极而泣,喃喃道:“师父,玉山振兴有望了……”
她又道:“那敢问先生,您可知师叔祖他去了哪里?”
贺青冥道:“他去了西北,去见两个人。”
“哪两个人?”
“一个死人,一个活人,死去的是一个女人,活着的那个是她的孩子。”
洛蘅顿了顿,忽然放低了声音,道:“我听说师叔祖曾经有一个喜欢的人,而且这个喜欢的人,就是鼎鼎大名的青冥剑主的夫人?”
鼎鼎大名的青冥剑主本人“……”
贺青冥道:“洛十三虽还活着,却早已脱离了玉山,他已不再是玉山弟子。”
“我知道……”洛蘅叹了一口气,道:“当年师叔祖双亲相继离世,玉山虽接纳了他,却待他不好,后来师叔祖和门派的关系也一直未能得到缓和。”
“不过”她道:“无论如何,我总要试一试。”
贺青冥意有所指,道:“这一试,也许并不会成功。”
洛蘅却道:“为了玉山,哪怕只有一线生机,我也要拼一拼的。”
贺青冥忽道:“你来找梁有朋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他?”
洛蘅道:“听大重山的人说,他那天并不在府上。”
“哦?”贺青冥道:“那他去了哪里?”
洛蘅道:“听说是去巡视马场。”
贺青冥道:“马场是谁在打理?”
“叶风眠——”
洛蘅顿了顿,忽地怔住了。
贺青冥瞧着她,慢慢道:“梁有朋去了马场,却没有带上打理马场的叶风眠。”
“这不可能……”洛蘅惊愕不已,道:“梁掌门为什么,他没道理不见我,何况我带了师父给他的印信……”
“这只是一种可能”贺青冥垂眸,道:“也许叶风眠不止骗了你,还骗了大重山其他人,也许其他人骗了你。”
柳无咎看了看贺青冥,又看向洛蘅,道:“你还要去听水山庄吗?”
洛蘅道:“我还是非去不可。”
她道:“师父交给我的嘱托,无论如何,我也要完成。”
她尚且年少,一张脸还满是稚气,这一刻,却已露出几分坚毅之色。
洛蘅起身行礼,道:“二位救命之恩,洛蘅没齿难忘,来日如有机会,我一定涌泉相报。”
她又看向桌上三大碗阳春面,略有点羞涩地笑了笑:“……至于这汤面,我现在囊中羞涩,无以为报,但我也不能白吃二位的面。”
她抱了抱拳,道:“江湖儿女,相逢便是有缘,我便为二位打一套拳法,聊做赠礼。”
贺青冥还没来得及阻止,她便已耍起了拳。
一时间拳风过处,行人无不退步,然远远望之,却又一派轻云拂月之气,恍如玉山倾倒,煞是好看。
一套拳法下来,洛蘅也蒸出来几滴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