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有朋道:“温兄,你是怎么知道济海楼那些事的?”
岳天冬啐道:“怕是青冥剑主告诉他的!”
“青冥剑主?!”
苏京再一次惊了,低声道:“温阳,他不是跟你没什么吗?”
温阳顿了一下,道:“不是那回事……”
“什么?”岳天冬气笑了:“怎么还有青冥剑主的事?难怪,难怪……难怪他能和温阳你这厮混在一块,我原以为他真如江湖所说那么钟情于他夫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温阳脸色一沉,道:“你骂他做什么?”
“我怎么不能骂了?”岳天冬气道:“要不是他,媚儿也不会离我而去!”
苏京脸色一言难尽,八大剑派这群男人怎么一个赛一个花心无耻啊!
温阳心下惊了:“柳媚儿怎么回事?她和飞卿又是怎么回事——怎么男的女的都是姓柳的?!”
一群人争执不休,贺青冥和柳无咎远远在外面就听见了他们的骂战,柳无咎还莫名打了个喷嚏。
贺青冥道:“冷吗?”
柳无咎摇摇头,贺青冥道:“早知如此,我不该跟你在岸边待这么晚的。”
“我没事”柳无咎道:“今晚本就该多走一走,只是我赶到码头的时候已经晚了,不然我们还可以坐一坐船,看一看灯。”
贺青冥笑了笑,又道:“逛了一路,这一路你买了这么多东西,我却两手空空,不如我帮你——”
柳无咎轻轻道:“你手上有伤,还是我提吧。”
“一点小伤……”
他说着,又看见柳无咎的神色,便不由改口:“下次不会了。”
这一句脱口而出,两人竟有一点怔,贺青冥是什么身份,他们又是什么关系?贺青冥根本不需要这样向他保证什么。
贺青冥心下已有一点惘然,柳无咎却已不住雀跃,他按捺住跳动的心神,道:“我只愿你不再受伤。”
你你,我我,你和我,你跟我……
贺青冥怔怔地瞧了瞧柳无咎,他忽然惊觉,他和柳无咎在一块的时候,总是只有你我,也总是只说你我。
没有他和她,甚至也没有它,他们不说旁人,不说他们之间应有的关系,只是一个你,一个我。
贺青冥自己也似已忘记了他和柳无咎的关系。
他当然还是会提起,甚至这些日子提起的时候比以往七年更多了,但那只不过是因为越是忘记,越是要提起。
他在怕什么,他是在怕柳无咎,还是在怕他自己?
但他也已记起来,今晚他甚至连那一点也已忘记,他只记得他们穿过大街小巷,穿过如春潮一般汹涌的人群,他们分明都已成人,分明都已不必再担心分开,但柳无咎还是拉着他一块跑了起来。
“再晚些,再晚一些,便赶不上渡船了!”
贺青冥望着他,他忽然觉得,他们跑起来的时候,他已变作十九岁,变作和柳无咎一样的年纪。
他们当然还是没能赶上。
两人并排坐在桥上,柳无咎垂头丧气,一拍脑袋,愈加垂头丧气,道:“我怎么忘了还可以用轻功?”
贺青冥瞧见他汗湿的脸,道:“那也没有关系,我们还可以慢慢走回去。”
柳无咎忽道:“我听说这附近有一条街巷全是文玩小吃,不如去看一看?”
贺青冥道:“怎么我也不知道?”
“你毕竟只是来过扬州。”
“可你也才第一次来。”
柳无咎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道:“下午我买东西的时候,当地人跟我说的。”
就在他等的时候,几位老人家围了过来,笑容和蔼之中又带了点试探,她们操着一口不太地道的官话,跟他搭话:“小公子,你是哪里来的呀?”
“你来这里做什么呀?”
柳无咎不惯被这么多人搭话,但毕竟是老人家,也不好冷脸,只一一回了。
然后她们的话匣子便打开了,一些人聊着聊着,终于入了正题:“你多大了?家中有无婚配啊?”
柳无咎环顾一周,看见不远处还有一些风华正茂的姑娘家,她们悄悄望着这边,又激动,又好奇,又紧张。
柳无咎道:“我已有家室。”
老人家似乎有一点失望,不过又继续热心起来,恨不得把城里城外所有好玩好吃的地方都跟他道上一遍。
柳无咎不像贺青冥,何况即便是贺青冥,这种阵仗,也该明白她们是为了什么。
他自然明白,只不过他也很早便明白了自己的心,他的脚步虽历遍四方,但他的心却很早便定了下来。
无论他去到哪里,它都会指引他回到唯一一个地方。
贺青冥道:“无咎想去那里?”
柳无咎点了点头。
他只是没有说,他其实也没有很想去的地方,他只是很想和贺青冥一块去多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