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林一共缚有三十二人茧,每一只人茧之中,均困有一到两人,有的还活着,有的半死不活,也有的已奄奄一息了。他们之中有的是夫妻,有的是母子,也有的被迫与亲友分开,至死伶仃一人。
林愈深,众人的心情也愈发沉重了,这哪里是什么树林,简直就是毒场,是森罗地狱!
柳无咎一剑挥断蛛丝,三只人茧应声而落,其中两人已面色青白,死去多时了,另一只茧里则只余下一滩腥臭的血水,形状颇为骇人。
柳无咎顿了顿,道:“这三人想必被掳来时日太久了。”
贺青冥叹道:“看他们身上衣着,应当是鹅儿镇上的村民。”
百姓何辜?然而如此世道,往往也总是百姓遭殃。
他胸气沉闷,竟又咳嗽了。柳无咎忙道:“你先歇息,别看了。”
贺青冥却道:“就算不看,也能听到、想到,何况这里处处都是茧,处处都把人困住,又哪里能安歇呢?”
柳无咎一时无言,他想要安慰贺青冥,却也无从下手,到处都是枷锁,到处都是囚笼,谁人又得以挣脱?
忽听得一声惊呼,二人对视一眼,循声追了过去,却见明黛等人目瞪口呆,看着一个浑身几近赤裸的男人。
这竟是晏云之!
晏云之竟也被困在这里!
明黛试着弄醒他,却都没有成功,怪道:“难道是我解穴手法不对?”
贺青冥道:“他被人强行封住了百会、神庭、晴明三穴,要想让他醒来,只有用内力冲开这三处穴道。”
他说着,正要动手解穴,柳无咎却道:“我来。”
贺青冥一怔,应了下来。
柳无咎内力一激,一连拍开晏云之身上被封住的三处穴道,晏云之呛了几声,终于醒转。
贺青冥道:“你醒了。”
“你是……青冥剑主?”晏云之眯着眼,花了一会功夫才认出他来,“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贺青冥道:“我的事并不要紧,眼下要紧的是你的事。”
晏云之见他并无敌意,姑且放下戒备,道:“数日前,天魔女寻衅滋事,掳走牵机阁数人,阁主率我等前来救人,却在五毒林外中了埋伏,我也被困在此处。”
柳无咎忽而道:“这么说曲星河曲阁主也来了?他在哪里?”
他似乎有些激动,好像是看见了一道曙光。然而这道曙光很快便黯淡了。晏云之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天魔女不仅掳走了牵机阁的人,还掳走了天星派、孤竹帮等门人。”
唐轻舟道:“天星、孤竹都是西南一带的门派,且俱和唐门、牵机阁一样,擅长医毒,南疆与西南诸门互为邻里,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怎么天魔女如今却如此飞扬跋扈,竟一而再再而三掳掠周遭子弟?”
晏云之喘息几许,道:“我听阁主说过,天魔女用人炼毒,毒性深浅不一,究其根本,乃是各人年龄、功力不同,所以炼出来的毒性也不同。天魔女若要炼制更烈的毒药,就要先拿常人试验,而后是武林门人。”
贺青冥道:“天魔女屡屡掳掠西南门人,也许正是看中了西南几大门派擅用毒,门下弟子常与各类药材、毒物打交道,比之常人更不易中毒。”
晏云之道:“不错,阁主也是这么推断的,天魔女这么做,只怕是要拿他们当试验品,去炼制更厉害的毒药,借此对付什么人。”
明黛道:“即便如此,他们也未免太过狂妄,难道真不怕几大门派联手对付南疆吗?”
晏云之道:“南疆行事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不过,一年前,巫后弑君自立,巫王许多旧部并不服她,南疆内斗不休,奇怪的是,今年春末,南疆却忽而风平浪静了,再没有人敢公开挑衅巫后。”
唐轻舟道:“这件事,我也听师父说了。这三个月来,魔教与八大剑派争斗不断,南疆既然早有隐患,按理说这个时候,他们内部不趁机兴风作浪就算不错了,又怎么可能突然握手言和?”
贺青冥若有所思,道:“南疆一事,暂且先撂开不论。方才三十二只人茧中,连同龙凤双刀三人,共救得各派弟子和镇上居民一十七人,这些人都需要好生休整。此地不可久留,咱们还是尽快离开。”
“哈哈哈哈!诸位一路跋涉,怎么也不在我这林子里多待一会,岂非是我待客不周?”夜空中忽而回荡着一阵尖锐而奇诡的笑声,她虽然在笑,却好像在哭、在恼,在与人顽皮打闹,又要在玩笑的时候把刀子刺入对手心腹,置之于死地。
天魔女!
来的好快!
当空突地射来千丝万缕,像是万箭齐发!
丝雨之中,却还有银镖、金环,一齐朝他们打来!
这下不只是天魔女,丹灵、素魄兄妹也都来了。
贺青冥等人急忙闪避,但他们可以避开,那些村民和受伤的各派弟子们却无从身免。
贺青冥喝道:“人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