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歪着脑袋,目光在坐在他对面的两人间来回扫视。
“好奇怪啊。我记得你们中学关系很好,怎么现在看起来......像是......”
陌生人?不熟的同学?
藤堂夕夏在心里默默猜测他想说的话。
向日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泷撞了他一下。
向日皱眉。
“泷,你干嘛撞我?”
泷没说话。
半晌,向日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忍足。
“侑士,高三时是不是去了一趟英国?那次你们也没有见吗?”
忍足拿起咖啡的动作一顿。
泷看看藤堂夕夏,又看看忍足,补了一句:“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忍足,你之前是不是还打算申......”
“泷。”
忍足打断了泷,却没能及时接上点什么。这突兀的停顿,让这个双音节的句子显得生硬。
这很不像他。
好在,他们点的午餐及时登场。他们不约而同地假装遗忘刚才那一瞬的尴尬。
当服务员放下餐点时,藤堂夕夏瞥了忍足一眼。他抿着唇,眉头微蹙,目光低垂,似乎非常不想谈及此事。
不管是他曾经去过英国,还是泷没能说完的那件事,作为一个从未接收到任何讯息的人,她想,这一切与她无关。
接下来的话题围绕着向日的舞房展开。在所有人中规中矩的职业发展中,他的选择显得特立独行,又让人心生向往。
果然,他成为了那个“跳”得最高的人。
向日激动地解释,这间舞房就是女网部一年级时练舞的地方。
当年,女网部为了招新,花了八个月准备一支快闪舞蹈。因为仰慕迹部请来的编舞老师盖伦,向日常常跟着她们一起练舞。
这间舞房,是她的回忆,也是他的回忆。
“要去看看吗?”向日笑着说,“说不定还能一起再跳那支舞呢?正好你穿得也合适。”
今天,他们并没有安排具体的行程,走到哪儿算哪儿。
藤堂夕夏有些心动,思索片刻后,说:“可以。但我得先去买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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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房被向日翻新过,但旧日的模样依稀可辨。那光滑的暖色木质地板,那铺满整面墙的大镜子,与记忆中的景象缓缓重合。
向日无疑是个好老师。在他的引导下,那些她以为早已被遗忘的动作逐渐浮现在脑海。她的肢体从僵硬到灵活,她的动作越跳越开,兴致也随之高涨。
只是,在一次大幅度的旋转中,她无意间瞥见镜中一双注视着她的笑眼,心神一阵慌乱,脚步失错,动作漏了一拍,被向日骂了一句。
考虑到忍足和泷已经在舞房后方干站了许久,向日和藤堂夕夏克制住继续跳下去的冲动。四人转移至舞房内的休息间。
休息间里有一张三人座的布艺沙发,沙发的扶手低矮宽厚,前面摆放着一张木质茶几。电视柜上放着一台大屏幕电视,柜子里塞满了各种游戏盒和影片盒。
“很不错吧!舞房的事情忙完,我偶尔会来这边打游戏放松一下。”
向日叉着腰得意地说。
突然,他想起什么似的,跑在电视柜前翻找起来。
“对了。那盘东西我最近也拿过来了。我记得是放在这里了......找到了!”向日从一堆物品中抽出一张光盘,冲他们摇了摇,“当年女网部最后的成舞,还有后来的庆祝活动。我刚转录的!要看吗?”
藤堂夕夏本能地后退。
这些年,她很少想起中学的生活。人总是要往前走的,没有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何况,这是将近十年前的录影,她记不清里面是否有她不想面对的回忆。
泷从后面搭住她的肩膀,轻轻推着她走向沙发。
“你可是藤堂夕夏。直面黑历史这种小事,怎么能难倒你呢?”
她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走,不自觉地说出嘴边的那句话。
“泷,你最好不要逼我太狠。我现在打人还是很痛哦。”
说完,他们俩都笑了。
中学之后,藤堂夕夏再也没有打过人。男网部的那群人,大概也没再被女生揍过了吧。
泷:“我毫不怀疑。”
藤堂夕夏坐到沙发的最里面,泷坐在她身旁,接着是向日。因为位置有限,忍足侧坐在沙发扶手上。
影片一开始是女网部的那支快闪舞蹈。因为舞蹈风格的缘故,其他人的表情要么冷艳,要么魅惑,只有藤堂夕夏一个人笑得无比开心,格外显眼,仿佛走错了片场般格格不入。当时他们没有察觉,但此刻从录像中看,对比尤为明显。
在场的三人纷纷低头捂嘴笑出声。藤堂夕夏抄起一旁的抱枕,一人身上砸了一下,无人幸免。
舞蹈结束后,画面切换到迹部豪宅的晚宴。那天,摄影师也受邀参加,大概是被当时的氛围感染,顺手拍摄了几段视频,留作纪念。画面中,十二岁的他们一手拿着饮料,一边聊天一边大笑。她看到了许多曾经熟识的身影,只是如今都已失去联系。
“诶?这不是你和忍足吗?你们怎么从二楼下来?”
泷指着画面问道。
她说:“这谁还记得?”
她说谎了。
其实,她记得的——那个忧郁的少年,那个幽暗的露台,以及那个被她扔到角落的向日葵钥匙圈。
那个时候,她的快乐很纯粹。身边全是好朋友,她也还没品尝过喜欢一个人时,酸涩的滋味。
要是,能回去就好了。
回去,就好了吧。
有一道视线落到她的身上,她告诉自己不要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