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水杂志社不仅是你的家，也是我的家，我们的家。我知道你大学念的金融专业，本不打算进入出版这一行，最后不舍这个凝聚着你祖辈心血的地方消失，才接手的。既然下定决心好好干了，那我们就努努力，坚持到最后。而且，这次的冒险不是也能写出个三流的丛林历险记吗？回去了我就找他们写……”

说着，她忽然顿住，捏着唐一彩的手腕，讶异道：“你摸过什么东西？怎么掌心黑乎乎的？”

握拳搓了搓，有些粘人。唐一彩不记得自己触碰过什么东西，正疑惑着，石野忽然出来，看了眼天空，似乎有些着急：“我在林子中心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不如趁现在去看看，取材后不论是走是留，至少手里有了点拿得出手的东西。”

见他说得严肃，唐一彩重新振奋精神，简单收拾一番后，再次整队出发。只是这回队伍里多了个新人。林济跟她要了些干粮递给辛凡，她忍不住打趣：“没吃过垃圾食品的果然抵御不住这种工业添加剂的诱惑。”

林济捂嘴偷笑：“我们已经腌入味了，只怕以后死了都烂不掉，跟那些老人一样。”

翻过两重山坡，辛凡忽然拉住林济的手，皱着眉说：“不能过去，那地方不行，可怕。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唐一彩看了眼林济，耐着性子问：“怎么可怕了？能不能说说看？”

辛凡看着树林上方的天空，眉头越皱越紧，他低下头不说话，手里的饼干被他捏得粉碎。林济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背，小声道：“我们就去看看，看看就回来。”

林子里温度不高，可跋涉许久，身上还是出了一层汗。唐一彩暗自烦闷，见石野站在前面，愣怔怔看着树林深处，忍不住上前搭话：“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一阵风吹来，后背一凉，唐一彩忍不住抖了抖，脚下一滑，伸手抓住石野的胳膊才站稳脚步，她奇道：“走了这么久，你还背着比我们多得多的行李，竟然一点汗没有，真厉害！”

石野看了眼身上，垂着眼睛说：“我自小在这里生活，早就适应了。如果……你们想离开，我们就回去。”

之所以有这一段旅程，是石野提出的建议。想着也许他心里正愧疚，唐一彩安慰道：“你也没料到不是吗？谁能知道这片林子里那么多蛇。该不会是附近村民开拓新业务，故意饲养的吧？”

“唔，我也不知道。”石野叹了一声，再次看向那片林子，“一彩，你相信人死了以后会转世吗？”

唐一彩没料到他会问出这种问题，笑道：“没想到你竟然也会关注死亡这种话题，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我不怕死，只是……害怕死了以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想留下什么？”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我希望，能留下这点意识。”

“现在科学还没能进步到留存人类意识吧，”唐一彩哑然失笑，没想到石野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而且，我们繁衍后代，其实也是传承意识的一种方式。”

“不一样，那毕竟不是我。”石野抬起头，忽然笑了。一个很少笑的人忽然面露微笑，要么让人惊喜，要么让人惊吓，“你刚刚不是问我在林子里见到什么了吗？”

唐一彩点点头，被他的笑容吓得浑身发冷。

“我看见一棵树，一棵活着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