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瑞没生气,只是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其他虫后,温声说:“说说看。”
纳尔整理了一下语言,低声说:“我三十岁时参军,到现在刚好二十五年,这些年我见过形形色色的虫……”
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在旁边看热闹的克罗蒂,对安瑞说:“接下来的话我单独和您说。”
克罗蒂好奇的眼神瞬间消失,上前一步挡在安瑞身前,戒备的眼神紧盯纳尔:“单独?你想和阁下说什么,安瑞阁下可是少将的雄主,你想干什么?”
纳尔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安瑞。
安瑞挑了挑眉,没想到他随意提出的一个问题会引起纳尔这样的反应。
他拍了拍堵在身前,壮的像头牛一样的克罗蒂,笑着说:“都是同事,不用这么紧张。”
“那间是休息室吧,去那里说?”
安瑞指了指休息室,对克罗蒂说:“你在门口等一等。”
说完就带着纳尔走进休息室,留下趴在玻璃窗上紧盯纳尔,随时准备向卡斯蒂尔告状的克罗蒂在门口。
“好了,这里没有其他虫,隔音模式也开了,你想和我说什么?”
安瑞倚靠着沙发扶手,抬手示意他坐在对面。
纳尔抿了抿唇,看着安瑞说:“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让您感觉不适,希望您别生气。”
安瑞点点头,温声说:“你说吧,我不生气。”
纳尔:“我之前一直在边境星和荒星服役,在这种帝国掌控力度不大的地方有很多灰色产业,那里有很多一生都在浑浑噩噩,挣扎求生的雄虫阁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安瑞的神情反应,见他平静的点头,表示听到后,又继续说:“那里大多是E-F级的雄虫阁下,偶尔会出现D级。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您形容他们的遭遇。”
安瑞变成虫的时间尚短,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自己被开除人籍的现实,听他这么说也没太大反应,冷静地说出自己的猜想,“是被关起来当做精子库和信息素生产器?像种畜一样。”
纳尔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猛地一颤,情绪波动下,头顶的虫须将军帽顶的歪斜,他声音低哑地说:“您知道?”
安瑞:“不难猜,低等级的雄虫只能从帝国和雄保会获得微薄的庇护,失去唯一的保护手段,没有自保能力的他们只能受虫宰割。”
纳尔垂眸,低声说:“您猜的很对,那些雄虫被束缚在狭小黑暗又肮脏的室内,像货物一样在成千上万的雌虫之间流转……直到死亡。”
安瑞:“军部没有行动吗?”
“这种事发生过几次,大量低等级雄虫阁下消失引起高层重视后,派军部去清剿了几次,救出来的雄虫阁下因为长期被折磨,身体和精神都濒临崩溃,最后只有一小部分活了下来。”
纳尔双手掩面,沉重地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说:“好斗粗鲁、血腥残酷、四肢发达、恶劣野蛮、贪婪粗俗,在大部分雄虫阁下眼中雌虫就是这样的形象吧?”
安瑞回想了一下雄虫论坛里那些雌虫的讨论,默默点头:“确实,总结的很精炼。”
纳尔苦笑了一声,浑身透出些疲惫苦涩的气息:“阁下,能问一问您是怎么想的吗?”
安瑞没回答,而是反问:“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对那些低等雄虫,你是什么想法?”
“我弟弟天生体弱,从孵化后一直靠医疗舱活着。”纳尔眼眶有些发红,声音沙哑地说:“那些死去的雄虫阁下里有很多和我幼弟年纪相同,甚至更小……他们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我想救他们。”
安瑞沉默了一下,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将自己不算完善的想法说出:“我的计划是,由我自己做随军治疗师的宣传案例,让中高等雄虫看到这个职业会带来的利益和权力,慢慢吸引更多雄虫加入,多一些手握实权的雄虫或许对那些低等级雄虫能多一些保障。到那时,说不定还能找到雌虫和雄虫之间的平衡。
至于能不能真正实现,产生理想中的效果,我也不能确定。”
这已经是他和卡斯蒂尔讨论出的成功率最高的办法了。
总不能指望他一个普通人类攻克雌虫精神暴动的隐患,解决虫族离谱的性别比,推翻帝制爆改社会主义虫族,实现虫虫平等共同富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