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颂雅坐在床上,心平气和地看书。
对面,贺晋玺坐在她书桌前的椅子上,面对面看她,“姑奶奶,我到底哪儿惹到你了?”
心情平复下来的颂雅显得很镇定,再也没有白天里的暴躁和气愤,语气也很缓慢。
“没有啊,你哪儿都没有惹到我。我就是单纯想发点脾气不行吗?”
她盯着手里的书,不看贺晋玺一眼。
“行,当然行。”
想来想去,贺晋玺只能想到,是自己那天脱口而出逗她说要和别人去看电影,才会让颂雅生气。
只见他从衣服兜里拿出两张电影票来,摆在颂雅眼前,“颂颂?周末没事,和我一起去看电影呗?”
“不去。”
颂雅把脸别开,继续专注地看自己的书,当然,她是没有心思再继续看下去的,只是做做样子给贺晋玺看而已。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我错了,真错了。我那天真不该说那些话,是我活该,嘴欠行不行?都是假的,你别当真。”
他把凳子搬来,坐在床边,看上去有些懊恼和后悔。
颂雅才没有当真,如果这些年来,贺晋玺对她说的每一句捉弄人、开玩笑的话,她都当真的话,她可能早就气到冒青烟了。
只是,她还在意着陈芳琴来找她时说的那些话。
她想,陈芳琴说的的确没有错,可是她也不该被陈芳琴这样数落,要不是看在她以前是贺晋玺家的保姆,她早就当街和她对骂了。
而贺晋玺呢?
这个人一点也不会表态。
甚至那天在阳台,他不声不响地亲了她,至今也没对此说点儿什么。
难道,在他眼里,这一切只是玩玩而已?颂雅想,贺晋玺这人对不在意的人和事就是这种轻浮的态度。
所以贺晋玺可能真的只是玩玩。
以至于那晚过后他从来没有再提及过此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还若无其事地来找颂雅。
她如果当真了,才是真的傻子。
想到这儿,颂雅扭头,以一种严肃的、愤怒的目光盯着贺晋玺。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好,我告诉你。我生气的理由太多了,多得数不过来,比如你从来没有夸过我,从来没有把我当做你亲近的人和我说心底话,再比如你从来只知道欺负我,我实在找不出有哪个男孩对像你这样一点儿都不懂得心疼女孩子。”
颂雅望着他,继续往下说,“贺晋玺,我就是这样一个人,爱生气、脾气差、性格差、成绩也差,哪哪儿都差劲,做什么都做不好。像我这样的人,跟你完全不是同一路人。所以贺晋玺,你明白了吗?我不想再和你像以前那样相处了。我腻了,也受够你了。我认为,我们之间应该保持应有的距离。”
贺晋玺欲言又止,他的目光垂了下去,似乎有无尽的阴霾正笼罩着他。
说不清那是愧疚,还是落寞。
比起颂雅的笃定和铁了心,贺晋玺看上去是那么无措。
这些天来,颂雅一直避着贺晋玺,无论他说什么、怎么逗她开心,她始终不肯正眼瞧他。
所以……这就是她一直不想要理睬他的真正原因吗?她说——她腻了、受够了。这句话一直回响在贺晋玺耳边,像是追赶着他的喇叭,循环播放,挥之不去。
“颂……颂,”贺晋玺起身,无措地看着她,“所……所以你现在很想让我离你远点是吗?不想让我整天在你面前晃悠,打扰你的清净?”
颂雅直勾勾盯着正前方,一眼不眨,好像只要不眨眼的时间足够长,就能足以表达她此刻的决心。
她斩钉截铁,面不改色:“是!”
“好,我满足你的愿望。”
贺晋玺转身从她的房间里出去,一声不吭,没有再给颂雅留下半句话。
他们就像两个执拗的小孩,明明心里都在期待着对方说出否认的话,并不想就此冷战闹掰,可是偏偏他们两人都不肯放下面子,主动说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过了好一会,颂雅才偏头看向房间的门口,闷闷不乐,“不是……他还真走?走就走!最好再也不要有瓜葛!”
门外,贺晋玺站在楼梯口边,背靠墙而站,微微仰起头,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冲动,要保持冷静。
他不知道颂雅到底怎么了,可是冷静下来,他意识到这其实是自己的问题。
颂雅是个从小被爸爸妈妈的爱宠大的孩子,一直备受呵护,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惯出了她一身的公主病,性子骄纵不讲理。
的确,她心高气傲、骄纵蛮横、动不动就发脾气、爱生气,数不尽的坏毛病,可是贺晋玺还是喜欢她……喜欢她在他面前永远能做自己。
在他眼里,任何人都比不上颂雅。
她又性子又如何,他惯着,她爱生气发脾气又如何,他守着。
他心甘情愿承认颂雅在他身上输出的一切情绪,同样,他也无比珍惜,因为他知道这是颂雅还在他身边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