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清姐,惠清姐……”
两人之间隔着石板和楼梯栏杆,顾白月隐隐察觉林惠清状态不对,一声又一声地唤她,“惠清姐你快醒一醒,千万别睡!”
这时候睡着很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顾白月一边敲击栏杆,一边试图跟林惠清对话,激发她求生本能:“别睡啊,千万别睡,惠清姐你不是说要参加比赛,把画展开遍全国吗?还有你那副最爱的《夜梦》还没画完呢!哦,对,还有你的宝宝,你不想看看宝宝长什么样,不想陪着宝宝平平安安长大吗?!”
通讯信号中断,手机只能发挥一点照明的价值,顾白月眼见着林惠清脸色一点点灰败下去,急得手足无措,她想爬过去看一看,稍微一动,左腿就传来专心刺骨的疼。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林惠清那边渐渐安静下来,手机也没电了,顾白月浸泡在一片绝望之中,突然无比庆幸。
幸好,幸好哥哥好好地待在家里,幸好他没有来……
正在这时,远处忽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声,顾白月黯然地想:是……老鼠吗?老鼠要来啃我的尸体了吗?
沉甸甸的黑暗中,有人夜猫一般爬了过来,缓缓地,轻轻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每一步都坚定无比。
他在暗夜中试探着小声地喊:“皎皎……”
怕声波引发震落,连大声呼喊都是奢望,孟宴臣穿着黑底红边的冲锋衣,背着探险包,伏着身子爬行。
他嗅闻到一股熟悉的清淡香气,怕幻想破碎,更是近乡情更怯,“皎皎?”
顾白月顷刻泪崩:“哥哥,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不,不对,你赶快出去……”她又疼又怕,失血过多,意识昏沉,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太好了,皎皎还活着,皎皎没有抛下我……
孟宴臣几乎喜极而泣,他额头处绑着一盏小灯,光线朦朦胧胧,急切地爬过来,抖着手指去抱顾白月,“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血腥味?皎皎你哪里疼?”
这里太危险了,顾白月怎么敢让他留下来,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推孟宴臣:“出去,哥哥快出去……”
孟宴臣小心避开她的伤口,“别怕,哥哥放了定位器,蒋裕他们很快就会进来。”
顾白月心下稍安,正要请孟宴臣帮忙照看一下林惠清,上方突然露出一线月光,有几人合力撬开石板。
这是幻觉吗?
不!
他们好像真的得救了……
顾白月哭着去喊林惠清,“惠清姐快醒醒,有人来救我们了,我们不用死了!”
许沁穿着白大褂,用听诊器匆匆在林惠清胸口听了一会儿,对宋焰说:“孕妇失去生命体征,已经死亡,胎心还在,准备剖腹取子……”
宋焰听不懂,但他故作严肃地深深皱眉,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死亡?剖腹?就在这又脏又乱的地方?
顾白月惊呆了:“许沁!宋焰!你们疯了吗?!发现受困人员不是应该第一时间转移到安全地带吗?而且惠清姐刚才还抽动了一下,你就这么敷衍地听一听,就能判定一个人死亡了?万一出错了呢?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视人命如儿戏?!”
许沁傲然:“我是不可能诊错的。”
顾白月气愤:“你一个实习生有独立行医的资格吗?凭什么说这话?”
许沁举起右手:“就凭我这只手。”
顾白月气得两眼一黑,焦急地祈求孟宴臣:“哥哥,你救一救惠清姐,这种地方做剖腹产,搞不好会一尸两命的!”
孟宴臣一口应下:“好。”
手术刀寒光闪闪,落在顾白月眼里看得她一阵心惊肉跳,孟宴臣过去阻拦:“许沁,非法行医,你这是在犯罪你知道吗?”
许沁冷笑:“哥哥,在你眼里,是不是我做什么都不对?那我偏要证明给你看!”她掀开林惠清的衣服,手术刀抵在高高鼓起的肚皮上,眼看着就要刺进去。
“住手。”孟宴臣想过去夺刀,若是平时,论单打独斗,十个宋焰也未必是孟宴臣对手,奈何孟宴臣方才从安全通道爬进来时不慎受伤,体力不支。
宋焰一阵胡搅蛮缠,他嫉恨地仰头瞧了瞧孟宴臣修长劲挺的个子,趁其不备,暗中偷袭,一把将人推落在地。
“唔……”
孟宴臣头部磕在尖锐凸起的石角,鲜血缓缓流淌下来,不甘地陷入昏迷。
“哥哥?哥哥!”
顾白月哭到哽咽,拽着左腿使劲挣了挣,直挣到血肉模糊也出不来,只好捡起石块和碎砖,恶狠狠地砸向宋焰高高翘起的大屁股,“别碰我哥哥,宋焰,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突然,许沁被人一脚踹飞,狠狠砸在墙上,手术刀收势不及,深深扎进自己小腹,大口大口吐出鲜血。
乌刑手里握着一根钢棍,杀气腾腾地闯了进来,死死盯着许沁和宋焰:“就是你们,要剖我老婆肚子?”
与此同时,肖亦骁赵又司和韩廷蒋裕等人也前后跳下来,顾白月一见他们,像找到家人的小孩子,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委屈地放声哭喊:“骁骁,又司哥,宋焰伤了哥哥,帮我打他,我要打死他……”
打死自然是气话,但肖亦骁一看顾白月和孟宴臣破破烂烂,浑身鲜血淋漓的狼狈样子,立刻红了眼睛。
几人合力,三两下就将宋焰擒住,掐着脖子摁到顾白月面前,硬生生喂他一嘴泥,“来,皎皎,怎么解气怎么打,出了事我们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