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也不知道?”柳逸直的眼神未免带了些鄙夷,“亏你闯到人家老巢去了,结果连人家的底细都没打探清楚。”
风菱衣气得从榻上跳了起来,狠狠抽了柳逸直的脑壳一下,吹胡子瞪眼道:“没大没小!才几个月不见,竟敢讽刺起你师傅来了,信不信老子把你逐出师门!”
柳逸直揉着脑袋,低声嘟囔着:“什么几个月,都快两年了,再说了,你根本不管我,还不是把我丢给别人,自己去逍遥快活……”
风菱衣更生气了,抄起桌上的镇纸就要打他,柳逸直一溜烟跑了出去,在外面躲了一会儿才将头探进来,见风菱衣又软骨头似地躺回了榻上,这才像个没事人一样跑进来,蹲在榻边给他捶腿,状若无意地问道:“师傅,九幽乃是群魔乱舞之地,不是说修为越高越容易被魔气侵蚀吗?您是怎么全须全尾地回来的?”
“怎么,你觉得我是那种道心不稳之人?”风菱衣轻飘飘瞥了他一眼。
柳逸直谄媚道:“弟子当然相信师傅道心稳固,任何事情都不能动摇您的心,但这不是就要和魔修对上了?弟子害怕一不小心就着了那些妖人的道,想问问您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抵御魔气。”
风菱衣狐疑地望了他一眼,问道:“就算是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你操哪门子的心?”
“怎么能不操心?我可是刚坏了圣主的好事,要是他来寻仇怎么办?我不得多准备点保命的法子?要是就这样一命呜呼了,谁来孝敬您老人家?”
风菱衣轻嗤:“得了吧,这二十年来你孝敬过我什么?我可是一个子也没见着。”
柳逸直反驳道:“还不是因为您一直到处跑,根本找不见人!我就是有力气也没地使啊!”
风菱衣被噎了一下,不肯承认自己是个丢下徒弟到处浪的不靠谱师傅,梗着脖子道:“那为师现在就在这,你倒是孝敬啊!”
柳逸直早有准备,将他在藏典阁找到的阵法图纸捧给他看,“您看,这是我在藏典阁里找到的,叫‘鸿蒙神行阵’,瞧着像是个了不得的阵法,特来献给师傅。”
风菱衣“切”了一声,鄙夷道:“藏典阁里的?那不还是山到源的东西,就你这也算是孝敬为师?”
“借花献佛嘛。”柳逸直打哈哈道。
风菱衣凝神看了看纸片,自然认出来了这是尧玦的东西,斜眼瞥了柳逸直一眼,心道这小子真是运气好。
“就一个残缺的阵法,你拿到的时候就只有这一张纸?”风菱衣疑惑道。
柳逸直点头,“就这一张,但我听说另一半在先贤祠里。”
先贤祠位于崤山山顶,不远处就是暾云炬,里面还有历任山主和掌炬的传承,除了几个大人物,只有每一届丹灵卫考核通过之人能进入一刻钟时间,守备极其森严。
“听说?”风菱衣挑眉道,“你听谁说的?”
柳逸直脸不红心不跳道:“岚孟说的。”
风菱衣果然信了,盯着阵法看了半晌,问道:“所以你是想让我去帮你拿另一半?”
柳逸直继续给他捶腿,笑道:“瞧您这话说的,既然已经孝敬给您了,又怎能说是‘帮我’?”
风菱衣却并不接他的马屁,哼道:“我还不知道你?有事相求的时候一口一个师傅,脸上能笑出个花来,背地里却骂我糟老头子,你以为我不知道?”
柳逸直讪讪一笑,谁让他风菱衣没个师傅的样子?他背地里骂几句怎么了?又不是当着他的面!
风菱衣心知自己这徒弟虽然花花肠子九曲十八弯,但没什么坏心思,做不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所以也没有逼问,只叫他在这里等着,便拿着阵法残片出去了。
虽然风菱衣不是山主,但是进先贤祠一趟并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柳逸直只在屋里等了不到一个时辰,风菱衣便拿着另外一张阵法图纸回来了。
“喏,你要的东西。”风菱衣将两张图纸一齐丢在了桌子上。
柳逸直将两张纸拾起来仔细查看。藏典阁里的图纸上只有线条和几个圆圈,先贤祠里的就复杂得多,有详细的批注解释,两张图纸叠在一起,便能直观地看出来这是个杀阵。
“内圈是风雷音光暗,外圈是金木水火土,各自引动元气布阵,就能灭杀阵法内的一切生灵,若内外相反,则作用亦相反……”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若条件有限,可用储存了五行灵气的混沌石替代。
柳逸直皱紧眉头,心想此阵按照五行相生相克之理布局,其精妙程度世间罕见,若是能凑齐十个不同灵根之人,将圣主困囿其中,说不定真能一举杀之。
他不由得想起了前不久才解封的记忆里,岚孟没有看到的内容,莫非尧玦的真正目的在于此处?那直接交予源主即可,又何必大费周章,绕那么多圈子,就为了让他得到鸿蒙神行阵?
不过转念一想,当时尧玦便已知道山到源内有叛徒要害他,贸然将鸿蒙神行阵和盘托出太过冒险,所以才会将希望都押在他一个毛孩子身上吗?
柳逸直不由得笑了笑,他可真是出息,竟能得堂堂掌炬另眼相看。
“师傅,那弟子就先回去了,您好好休息。”
柳逸直退了出去,贴心地拉上了门。
风菱衣听着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呸”地一声吐出葡萄籽,将桌上的两张阵法图纸捻起来对着从窗边斜射进来的暮色看,怅然若失道:“尧玦啊尧玦,真不知道你这步棋走得是对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