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儿后来给我看了金额,又是一大笔可观的委托费,但具体要求却语焉不详。一般来说,这就是委托方不想公开内容的表现。但构儿又说,方应看这个委托仍然指定了我,别人只能看不能接。
可我也不知道工作内容啊?……他这是干嘛,给我打钱?
发任务协会有抽成,真要打钱还不如直接转我卡上呢……杭州捉鬼已结,邀请他来三清山是我自己的意思,他打这笔钱,是作为我找人帮他‘会诊’的报酬?
……
……好像还挺合理。
但我一路上把自己的心思来回咀嚼,翻来覆去地想,终于品出心底那丝隐约微妙是怎么回事——
“回来了?”
有人倚在‘自在’牌匾下喊我。看起来像是等了许久,声音却没有一丝不耐烦,反而带了点笑意。
我突然有种怪异的怀念感,就好像以前也曾有人这么倚在门栏上,笑着喊我名字,等我走上前去牵过对方的手。但这微觉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琢磨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点点头:“出去有点事。你们结束了?怎么说?”
“没什么定论。他们都看不见枪剑,只说可能是某种执念恶鬼,具体还要回去查查再讨论。”
“那就等吧,希望明天师父能回来,”我走到他身边,“他老人家对各种鬼最熟。”
“没事,已经不算白跑一趟。”方应看直起身子,“自在门的饭确实好吃。现在才回来,你吃过了?”
四下无人,山中寂静。我点点头权当回答,干脆开门见山:“我听构儿说,你又给我发了个委托。是什么意思?”
我的问题突如其来,方应看眉毛微挑,却也没绕弯,“请这些厉害的前辈来应该不容易,我按过去的经验算了下价钱,如果少了直接跟我说就是。用协会发委托,金额人人都看得见,免得之后有人说你们多吞了钱。”
我越听越迷糊:“等会儿,你说的什么东西……”
“什么价钱?”这回轮到我莫名其妙,“我不是说了哑叔做的饭就是报酬吗?哪还有其他价钱?”
方应看一时沉默。
我半晌才反应过来:“你以为白天那是托辞?”
“不不不……”我有些好笑地摆摆手,“虽然不知道你过去的经验是怎么回事,但三清山大小道观都相熟,大家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互相帮忙是常事,他们真的只是为了哑叔的饭来的。”
“……我不常来道观。之前长辈带着去过一次,找了当地很多厉害道士来查我身上的鬼,”方应看比了个数字,“花了这个数。”
“?”
“那回的体验不怎么好,所以之后基本再没来过。”方应看说,“其实只要有效,多花点钱并不是问题,但那些人名气在外,连这点也没能做到。”
……有没有可能是你身上的鬼太不寻常。但即使如此,这价钱也……我用看冤大头的眼神瞧他,“……好吧,那我跟你算算。下午我看了账单,今晚这顿饭原材料加上油盐酱醋加上水电费满打满算241.9,四舍五入一下你把这250块掏了就行,剩下的委托费收回去吧。”
方应看说:“你是不是在心里编排我冤大头呢。”
我假笑:“怎么会,我都是直接说。”
“……”
心底那丝微妙一扫而空。方应看说别压嘴角了想笑就笑吧,我才忍不住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那收费也太不对劲了,回头帮你查查哈哈哈哈。方应看捉住我的手腕,无奈道这次是他想多了。
“不过这个委托,我不会收回。”
我笑意还没止住,闻言用眼神发出询问。方应看手指下移,从手腕拂过手心,稳稳牵住了我的手:“就当直接约好了下次。行吗?”
痒意从手腕直窜到心里,我慢一拍反应过来:“原则上是可以……”
“那就这么说定了。”方应看一锤定音,似是终于放松下来,又勾起熟悉的笑容,“以后遇到解决不掉的鬼,也可以叫我。枪剑的效果应该不比桃木剑弱。”
“……”
我望着他,又回想起方才的心事。
「——方应看发这个委托,是不是两不相欠的意思?
这么做并没有错,但我总感觉有些许微妙。大概是因为我……并不想与他客气地划清界限。
我还想有‘下一次’。」
这个原本令我纠结的委托,不过短短数言,就被他变成了未完待续的约定。我心也悄然飞扬起来,刚想开口就瞟见他身后方才被挡住的物什:“……那是什么,酒?”
“对,桃花雪,”方应看评价说这名字不错,“听说你喜欢坐在山顶吹风小酌?难得回山一次,今晚月色也好,我猜你早就馋这酒了。”
“不错不错,”我赞许道,“你我果然心有灵犀……不对,你听谁说的??怎么才来半天就连这个都知道了??”
“这个嘛。”方应看牵着满脸问号的我,俯身提起酒壶,“去山顶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