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观察·

人类的语言如同一片深邃的海洋，表面平静却暗流涌动，充满各种复杂而微妙的含义。尽管他努力钻研，总有些时候，那些话语背后的真正意图仍让他捉摸不透。

维里塔斯说：他不只是喜欢故事。

这简单的几个字，却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激起了层层涟漪。

银枝的胸前躺着一本《人类语言学》的精编书籍，每一个可能性都在他的脑海中盘旋，却难以确定。

回忆起对方那番言语轻松的模样，含带笑意的漂亮眉眼，银枝不禁犯难，疑心这会不会又是一次揶揄，那个反问句或许只是对方的一种玩笑或调侃，而非真心实意的表达。

然而，他又不想轻易地下定论，毕竟人类的情感与语言都是如此复杂多变，稍有不慎就可能误解了对方的真实想法。

维里塔斯，维里塔斯……

这个名字在银枝的心中反复回荡，仿佛变成了某种神秘的咒语。

他阖上双眼，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然而失败，脸颊也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升高的温度，致使大脑陷入昏沉的状态。

在模糊的意识中，一幅画面悄然跃入他的脑海——那是维里塔斯被他无意咬破舌尖的瞬间，唇舌间泛起一抹鲜艳的红，像是熟透的樱桃。

红通通的。

是唇舌，是眼尾。

那双波尔多红的眼瞳因为亲吻而潋滟水光，漂亮宛若湖心的宝石，属于龙的本能在内心悄然发酵，不由自主，想要留住这个让他心动的存在。

……

这一天。

维里塔斯推开门，却没有收到来自骑士携带玫瑰的清晨问候。

如果有精灵在这里，无需靠近就能感知到这浓烈的低气压。

真理医生并不高兴。

他只是稍微试探一下，骑士就逃离了。

骑士甚至是冷处理，并没有像是对待那位巫师一样，给他交流的机会。

“啧…胆小鬼。”维里塔斯揉了揉眉心。

该说什么？

还好他并非青春期情窦初开的年纪，如今在爱情中“碰壁”，不至于心思敏感到脆弱易碎。

——当然，这种情况也不会发现在他身上。

绝对不会！

总之，学者准备某项研究的时候，必然抱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

维里塔斯认为，爱情也是一门值得让人钻研的学问，何况还是事关自己，更不能随意处置。

不管如何，他都需要得到这一阶段的答案，从而调整计划。

维里塔斯收敛思绪，正往骑士的房间走去。

他抬起手，准备敲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属于房间主人的声音：

“维里塔斯，你在找我吗？”

他回过身，见到眼前的画面不由得挑起眉梢，十分罕见，竟不是穿着盔甲的骑士。

难得一身黑色装束，外面还披了一件形似巫师袍的红色长袍，比起那件披风，此刻多了几分神秘与庄重。尤为引人注目的是领口处的配饰，奢华至极——鸽血红宝石作为主石，与黑色尖晶石交织形成玫瑰图案。而钻石线条连接着两头，银河般熠熠生辉，随着佩戴者的行动，摇曳绚丽光芒。

无论见到多少次，都不可否认的一件事实，银枝漂亮精致得很客观。身材优越，肩宽腿长，举止间流露出无与伦比的优雅。当他以这身装扮缓缓向他走近时，仿佛什么古典贵族从低维的纸质读物中跃然，立体而完美，叫人不自觉沉迷欣赏。

于是，维里塔斯早上没见着骑士的气焰就这么消了。

……意外的好哄啊。

“去哪了？”维里塔斯抱起双臂，目光在他身上逡巡，最后定定地落在了脸上。是错觉吗？总觉得骑士气色红润，而且是属于病态的那种。

银枝微微一笑，“请勿担心，我只是配合前辈炼制「隐息瓶」，期间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早已经习惯他的“揣测”，维里塔斯懒得反驳。

“听起来，「隐息瓶」的炼制进程很顺利？”

银枝适时露出了纠结的神色，眉头稍微皱起，“抱歉，并没有那么顺利。它的材料并不好找，前辈想过用其他材料替代，虽然效果会大打折扣……但请放心，并无副作用！”

“据你的意思，平替版也没有做出来。”

“是的。”

银枝叹了一口气，垂下脸的时候，并没有见过维里塔斯轻轻勾起了唇，笑意一闪而过。

他也没有解释为什么平替版的「隐息瓶」没有制作出来，将门打开后，更没有着急进去，而是先邀请了维里塔斯，“请进。”

维里塔斯还是第一次来银枝的房间，跟想象中的别无二致，过分的干净整洁，似乎还能冒出“叮”的发光的声音。

下一秒，他蹙起眉头，将思绪挥散。

真的是跟银枝待久了，不然他怎么也有这么幼稚可笑的联想？

“请原谅，事发突然并没有跟你先问候一声早安，不过现在也不算太迟。”银枝给他倒了一杯花茶，紧接着，又宛若变魔术一样拿出了一朵玫瑰，递到他面前，笑吟吟的模样看起来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

维里塔斯将花枝折在指间，一如往常地把玩了一小会儿。杯里的花茶是温热的，薄雾氤氲，呼吸间都是玫瑰的馥郁气息，他轻抿一口茶水，才开口：“昨天我说的话，你理解什么意思吗？”

银枝迟疑了一下，又默默垂低了下颌，从他的角度看，似乎还能感受到某种委屈兮兮的意味。

“抱歉，维里塔斯，我思索了一个夜晚，尚不能明白藏在话里的真正意思是什么。”

——喜欢故事，又并非真的只是喜欢故事。

银枝读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