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疏清说话一贯奔着不好听去的,平时里凭着表情语气中和,但眼下面对池恒洲那些稀奇古怪的情绪无法避免地浮了上来。
这话说出口闻疏清就意识到了不对,掩饰地往嘴里塞了几口饭,还没来的咽下去就听到池恒洲回答:“不管你怎么认为,这一切本来就是为了你而存在的,我只是把本来属于你的还给你。”
说着,他弯了弯眼睛:“这种无凭无据的黑通稿、水军造谣本来就不是当下倡导的,无论那些人怎么为了自己的利益做事,还是要顾着脸面不能弄得太过分。”换言之,即使池恒洲暗戳戳还回去他们也只能认下这个闷亏。
闻疏清看见池恒洲带着点儿轻松的笑容,脑海里霎时间想起高考前那一箩筐的试卷习题,不禁打了个寒颤。
吃完饭后,闻疏清本想帮忙洗碗——毕竟饭菜都是池恒洲做的,而他上门不带礼物光吃白饭显得很理亏。
最后被池恒洲以“客人上主人家就没有要做家务”的理由给赶到了客厅,这次闻疏清没被手机上李百川发来的消息影响,稍稍抬起头打量室内装潢。
室内风格以暖黄色为主,青蓝色为辅。颜色迥异但又在某一方面形成了统一,闻疏清将实现转向电视机柜,上面摆着个小玩偶。
小女孩儿憨态可掬地举着束花,像是在给他递花似的,看起来既可爱又灵动。
再往下……闻疏清神色一凝,他看见还没来得及收好的一张信纸,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但纸张保存得很好。但根据这意外露出的一角,闻疏清几乎可以完美推测出池恒洲的行动路线。
先是认真地坐在地上看信,接着被他的敲门声打扰,只能先把保存得完好如初的信纸塞进抽屉,却不想因为动作太过匆忙,不小心在闻疏清眼底下露了个边儿。
闻疏清抿了抿嘴,如果他的推测没错的话,池恒洲应该是不想让他看见这个的。
但现在他却看见了……闻疏清蹲下身,轻手轻脚地拉开抽屉准备把信纸放好。但人的眼睛实在不受控制,闻疏清一眼就看见了那上面的内容。
“闻疏清。”
他愣住了,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自己的名字。并且他对池恒洲的字迹非常熟悉,所以,这是池恒洲在很多年前写给他,却没来得及送出的信件吗?
闻疏清下意识不敢接着看下面的内容,眼疾手快地池恒洲过来将这封信收好,然后转身略微僵硬地在沙发上坐下来。
在一开始,闻疏清对池恒洲常常没什么好脸色,池恒洲也是一样的。
两个人并非一开始就很和谐,他们最大的接触就是有关于学习上的事——除此之外,闻疏清连池恒洲住哪儿、微信是什么都不知道。
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即使两个人再努力探索相处方式,都很容易不小心触雷。
池恒洲会在闻疏清又一次考倒数的时候捏捏鼻梁,看起来心平气和地问:“明明学得不错,考这么点分好回去给父母交差吗?”
闻疏清则会理直气壮地呛声:“又不是每个人都有爹。”
两人相顾无言,一向面热心冷的池恒洲都罕见地冷了脸,闻疏清则连个眼神都懒得给池恒洲。
最后怎么解决的闻疏清都忘了,也或许他们根本没有解决。闻疏清和池恒洲都不是爱和人互诉衷肠的类型,或许他们只是维持着岌岌可危的表面和谐,看起来一个比一个若无其事地教课听课。
闻疏清当时想的也很简单,我有我的没办法,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来点评我你算老几?
大概池恒洲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两人的冷战开始的非常合情合理,甚至没有任何一个老师同学发现,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但两人的冷战也没持续多久,在某个周末的下雨夜戛然而止。
闻疏清刚被接回孟家时处处不受待见,孟兆关当时的现任对他就没过好脸色,连带着她的亲生儿女也瞧不起刚从乡下来的闻疏清,时不时的奚落已经算是伤害较轻的了,更重要的是偶尔会出现在闻疏清书包、饭盒、被子里的蟑螂老鼠尸体。
孟羽澜长着张乖巧脸,但放虫子尸体最多的也是她。在闻疏清忍无可忍把那些东西甩到她脸上时,又聪明地跑进亲生母亲的怀里哭,当时的孟夫人想也不想就动手给了闻疏清一个巴掌。
“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一身从那个贱女人那儿带来的毛病!”面目狰狞的女人下一秒又倚靠在孟兆关怀里,软声细语地说,“兆关,你为什么要把他带回来?把他还回去不就好啦,省得羽澜京墨天天找我哭。”
说着,她还撒娇般的展示着自己红了的手掌心,孟兆关只是瞥了眼,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说,就是纵容的意思。
孟羽澜的小把戏越做越过分,乖张的性格让她非常享受随意欺负闻疏清,下一秒又在佣人、母亲怀里撒娇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