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此刻难得不加装饰的愤怒自然而然流露出来,许黛念才忽然慌了。
“神经病。”秦洪本来就只需要一个借口逃走,不需要许黛念多做解释,狼狈地绕过闻疏清跑走。
空气一时之间静了下来,空气中漂浮的细小灰尘在闻疏清和许黛念之间,无端画了条间隔。
在那一瞬间的仓皇过后,许黛念不知怎么的气血上涌,捏着包的手指关节都发了白,先一步出声:“你为什么要过来?”
“你、你为什么要拿着那个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闻疏清丝毫不肯后退,眼睛定定地盯着许黛念。
“重要吗?难道我出现在这里你根本猜不到我想要做什么吗?不,还是说你已经在边上看了很久?”从闻疏清那一瞬间的沉默里许黛念迅速解读出了什么,苍白的面孔上浮现出冷笑,“你是不是就等着这一瞬间出来揭穿我,好来显示你多大公无私?”
“是,我是想把他给我送的包给买了,那又怎样?这个包你们或许觉得没什么,毕竟你从来不缺钱,还有父母一路为你出心出力,支持你的梦想甚至肯为你的梦想花钱。”
许黛念顿了顿,咽喉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上不下的卡在哪儿:“……可是我没有。”
似乎是确定了一个早已经明确的事实,许黛念的眼眸慢慢冷了下去:“我一个都没有,我跟你、跟陆角一点儿都不一样,你们有钱,可我什么都没有甚至底下还有个蠢得只会扯着我衣角叫姐姐的妹妹,一个还需要我花钱供着病的妈妈。”
“但,那个不是陆角送你的礼物吗?”闻疏清指着被藏在许黛念身后的包,“如果你有什么困难,你可以说……我会帮你,陆角也会。”
他说话很费劲,一句话能颠三倒四翻来覆去地说,在情绪上头的时候这些症状更甚从前:“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可以告诉我。”
“告诉你?”许黛念听懂了,那张涨红的脸不可思议地盯着闻疏清,“然后呢?你们即使帮了我,然后呢?我借了什么就要还什么,我能还的起吗?”
“可以不用还……”闻疏清颤抖地拉开拉链,想从包里拿出那些画,“只要能让你好一点,为什么要还?你早已经给了,就在这里,这些。”
那几张画即使只露出一个角许黛念都能把它们认出来——带着蓝色衣角的是陆角前些天缠着梵星沿画的,黄色暖调的是梵星沿画下的祝续辞,穿着一身素净的衣服,在工作的面店里擦着桌子。
“你什么都不懂……”许黛念费力地把视线从那些画上移开,再一次放到闻疏清脸上,“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只会自以为是的自说自话,那些画画好了有什么用?能赚钱吗?”
“还是说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应该为你的话让步?别自私了,谁需要你的画……谁需要的你帮忙!”说着,许黛念带着狠劲推开他,闻疏清一时没留意撞在墙上。
肩膀发疼,闻疏清面上却绷住了神色。镜头对着他的脸又是特写,那张脸似乎和以往没什么区别,带着点儿不入世的空白。
但细究之下,似乎又有点不同……闻疏清垂下眼,细碎的刘海快要挡住他的神情,可是镜头毫无自觉地收录下他所有的表情——一滴泪水,慢慢从他的脸颊滑下。
就是那一秒,剧组里成堆亦或是散乱的工作人员都静了下来。
在那一霎那,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好像……那个在纪莲心笔下略显梦幻的梵星沿,在现实里活了似的。
在现实与梦想的夹缝里挣扎的梵星沿,在这一刻才算靠近了现实。
镜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直到周围的掌声雷动才将闻疏清从那种情绪里拽了出来,他转过头,见秦洪上来就自来熟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再接着是李循岩,他走过来时脚步还有些虚浮,像是快找不到边。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为闻疏清献上比起上一次更为贴近现实的称赞:“演得真好。”
许黛念作为对手戏演员,再补完自己的特写镜头之后才走了过来,停在闻疏清身边,眼里的认真快溢了出来:“你演的很好,我也会加油的。”
闻疏清缓了缓心情,难得露出了点不符合平常沉稳人设的样子:“加油,反正我已经在前边走着了。”
许黛念无语。
王导走上来,复杂地拍了拍闻疏清的肩膀:“这部戏拍完之后,你还有什么安排吗?”
闻疏清挑了挑眉,还真数了遍李百川说的剧本,然后给出一个非常朴实无华的答案:“没什么安排,拍完这部戏再说。”
闻疏清的热度虽然随着各种热搜、黑料、澄清越发高涨,但演技上的正经作品到底还是没有,想来给他的剧本也不会是什么好的,《见星》已经是一个不可复刻的意外了。
导演叹了口气,心里那点儿惜才之情快要溢出来了:“等拍完这部我给你介绍介绍我的几个朋友认识。”
闻疏清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看着王导非常情真意切的情绪,终究还是应下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