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疏清冷着脸看着快被裹成企鹅的自己,围巾、口罩、毛茸茸的帽子一个不落,甚至还带上了非常显眼的墨镜。
“池老板……”
闻疏清的声音都透着股冷静的死感,幽幽地响在池恒洲耳边,“你这是干什么呢?”
坦白来讲,H市的天气依旧算不上温暖,但裹成闻疏清这样的放眼街上还真是一个都没有。他穿着这身上街妥妥地视线收割机,但令人拍掌叫绝的是,因为裹得过于严实以至于把闻疏清本人的特征全遮住了,倒是不担心会有人认出他。
这身离神经病只有一线差距(夸张)的衣服,让提出设想的池恒洲也沉默了。
但他的沉默和闻疏清的不一样,闻疏清抿了抿嘴,更加平静了:“你笑什么?”
池恒洲马上立正,据理力争:“我没有笑,是你看错了。”
“你口罩还捏在手上没带呢,笑不笑什么的难道我还没有眼睛分辨不出来吗?”
最后闻疏清还是带着这身装扮上了公交车,在一众注目礼中做到了最后一排。被有意落在后边的池恒洲半点儿情绪都没有,难得笑眼弯弯地跟在后边投硬币:“藤真瀑布,二个人。”
这身扮相效果出奇的好,一路上居然没有一个人认出闻疏清——或者说,即使有人认出来了也会怀疑自己。
闻疏清藏在墨镜下的眼睛咕噜咕噜转着,起码观察到了七八个人欲言又止的神情。
甚至有一个人都举起手,一句话快要说出了口:“欸,请问您是……”
闻疏清朴实无华地扭过头,大大方方地看着那个人。随即看到那只伸出的手默默颤抖起来,最后收了回去:“您……看着还挺眼熟的,但应该是我认错了,不好意思啊。”
闻疏清点头,高大的企鹅慢慢踱步去了戴着口罩的池恒洲身边。
“管用吧?”池恒洲这种接近于纯粹玩乐的表情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闻疏清脑海里闪过那些或沉稳或高冷的新闻图,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闻疏清想都没想:“下次我不会上你的当了。”
池恒洲愣了愣,声音也柔和了下来:“好。”
“下次不会了……如果你实在很不愿意的话,那下次我来?”
闻疏清默了一瞬,强大的想象力先他一步勾勒出池恒洲被裹成企鹅的样子……
闻疏清蓦地抬起头,反应迅速,声音更是斩钉截铁:“别了。”
他这样就够显眼了,更没办法想象着之后身边还要跟着个闻疏清版企鹅plus,尤其是这个plus版企鹅的真身还是池恒洲。
“这么嫌弃吗?”池恒洲叹了口气,但依旧弯起眼睛,“行,之后补偿回来。”
闻疏清坠在他身后跟着走了几步,看向那个带着雀跃的身影,倏然意识到不对劲——似乎在无意间,他就把池恒洲安排进了以后。
带着以后的承诺一个劲儿地说了出来,闻疏清后退一步,那点恐慌感便溢了上来。
这并不是个好的征兆,明明现在一切都没走上正轨,他却迫不及待地许诺一个接着一个的以后,可他根本没把握能走到那个以后。
闻疏清眨了眨眼睛,刚想开口却觉得喉咙里一阵阻塞感。目光停在那个一直往前走的背影上,心下一阵心悸。
可还没等他停多久,甚至没来得及让他掩饰好,那个背影就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脚步忽然放缓了。
明明池恒洲没有回头,可他却像什么都知道一般。一声不吭地放慢了脚步,自然到闻疏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只能抬起脚,垂眸藏起那点慌乱的情感,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跟在身后的脚步声终于如预期般响起,池恒洲收敛起眸中的笑意,更加认真地走在前边。
水从高处往底下的水潭坠下,哗啦啦的声音快要盖过那些本就模糊不清到快要混进人群的脚步声,池恒洲却依然很耐心。
他一步一步尽职尽责地在前面引路,闻疏清在心里扯了扯嘴角——真是个好导游。
就是他这个游客实在不太专心,大概放在旅行团里也是最令人头疼的那个,永远特立独行,永远沉浸在自我里无法自拔。
然而还没等闻疏清再在心里说出什么更嘲讽的话,池恒洲的脚步停了,他也停了下来。
如银丝般的水往下飞奔,连带着闻疏清的衣服都被溅上了,他却一句话都没说。
“闻疏清。”身边人的声音非常低,要不是闻疏清有意捕捉大概会被瀑布声盖过去。
闻疏清听见那个人说:“不要着急,我会等你……我会一直一直等你。”
闻疏清睫毛颤了颤,甚至没能鼓起勇气转头看一眼。
如果他转头看了,或许能看见池恒洲一如既往的平淡神色里多添了几分无法言说、无法想象的情绪,那些情绪深深地沉在眼底,像在谱写无人知道的情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