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为什么?池恒洲缓慢地眨了眨眼,他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明明看起来满脸被迫学习,但在他被私底下说坏话的时候却会义无反顾冲上去。
明明平时冷着脸吓唬人,但每次池恒洲以“好好学习的奖励”名义递的糖都被好好的接下。
那双眼睛里的情绪不比谁少,只是他只敢表露出一点点,只要你愿意接住那点情绪,就会发现这只是冰山一角。
池恒洲说得很艰难:“我只会喜欢他一个,妈妈。”
“他不会是最适合你的人……洲洲,你还年轻,很多东西可能都没来得及想清楚,不要这么快做决定……”
“但他是我最喜欢的人。”
李志南的表情很奇怪,她像是想哭,但到最后却又笑了。明明眼眶里依旧流下了泪,可是嘴角却是上扬的。
她说:“妈妈知道了。”
闻疏清的内心早早有了猜测,但当猜想被证实的那刻,心中的煎熬一分没少。
放在桌上的奶茶已经凉了,池恒洲低着头拿起来,砰的一声响把吸管戳了进去。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打转,顺带抚平了喉管的不舒服。
“我和她在某一种方面很像,她在很久之前这么说过,可那个时候的我不知道是哪里像。”池恒洲和李志南就连面容都不太一样——在外貌方面,比起母亲,他更像奶奶。
知道那一瞬间,池恒洲对上了她的眼神。
那种释然感混在微笑里,仅仅一句“妈妈知道了”,池恒洲头一次理解她的意思理解得这么快。
“她很早就想到了,我不可能放下你。”池恒洲说,“但她还是想为了我的前程试一试,万一呢?”
万一池恒洲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坚定,万一池恒洲并没有把闻疏清看的那么重呢?即便这种万一出现了也算不上好事,但为了前程,还是要搏一搏这种可能性。
“直到那天,我这么握着手和她说了。”
于是李志南意识到,这个“万一”不可能出现了——而且是她,亲自赶走了闻疏清。
闻疏清睁大眼,也想到了这些:“不仅仅是因为阿姨的原因,还有孟兆关。”
“她总是喜欢把‘你还是小孩子呢’这句话挂在嘴边,或许在她眼里,我们依然是小孩子。”没有小孩子要越过大人独自承受的道理。
正因为池恒洲对李志南所有情绪变化的原因都猜得清清楚楚,所以他才更不知道怎么以更好的方式宽慰她。
池恒洲一边上课一边照顾着独自一人住进病房的李志南,可那天的谈话终究是搁置了,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没再提起。
因为无论是池恒洲还是李志南都清晰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闻疏清已经走了,不可能再回头了。
“她并不讨厌你,相反,她很喜欢你。”如果不是两人在一起的恐惧感压过了那点喜欢,或许李志南也不会以那么痛苦的样子来求闻疏清和池恒洲分手。
在那段时间,两个人短暂地恢复了童年时的关系。李志南会笑着给他剥橘子,池恒洲除了忙活课业以及必要的交际意外,其他时间都陪在李志南病床前。
偶尔李志南还会问起闻疏清,用那种试探的语气:“那个孩子,过得还好吗?”
池恒洲的手安抚性地握在她的手上:“他的成绩一直都在稳步上涨,已经到年级中游了,给他一点时间,大概还可以往上。”
沉默了很久,她才说:“好,真好呀。”
往前走了就好。
孟兆关对自己非常自信,也真的看不起闻疏清,所以他甚至没让闻疏清转班。
于是即便两人分手了,除去池恒洲和闻疏清两人的位置换了,再也不是同桌关系以外,上下课依旧在同一个教室。
池恒洲只要抬头,就能看见前边正沉默着做笔记的闻疏清。
闻疏清的表情始终很冷淡,再也没了在池恒洲身边时那些丰富的情绪外露。但这些改变或许只有池恒洲才能意识到,更多的人看见的是闻疏清一次比一次进步的成绩。
排名从年级段末尾一路往上冲,从中游直至前段,他依旧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样子,但放在他身上的目光却越来越多了。
池恒洲也是在这个时候崭露头角,从五十几名往上爬,虽然没有闻疏清这个风云人物带来的震撼大,但在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的名字都是并排出现在校园论坛上的。
从“二班两位是疯了吗”的震惊帖到“卧槽排名还在往上冲”的纯粹膜拜帖再到“压谁最后排名高”的推测帖,直到毕业。
池恒洲眼睁睁看着闻疏清没入人海,没和那些同学留下一句话,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