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王也,也已经被异人界默认为死了。
歌声脆声响亮,漫过了山头,却惊不散她眸中的沉寂。
她腰间挂着王也的保温杯,里面茶叶晃荡着。头上戴着的也是王也的鸭舌帽,由于她常常戴着这顶帽子,帽檐显然已经被磨得看起来非常破旧了。
贝贝早已经长成了大猫,用小爪子扒拉着王也墓碑旁的草玩儿。
“贝贝,你也想替王也锄草吗?”
冯宝宝摸了下它的小脑袋,贝贝喵喵地撒娇蹭她的手心,湿湿的舌头舔着她的手指。
她找回了自己的记忆,长生也已经舍弃。
可为什么,心底总感觉缺了一块儿。
冯宝宝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她坐在泥土堆上,守着王也的衣冠冢,抱着猫咪看天色渐晚。
渴了就拧来保温杯的盖子喝里面的茶水,杯盖上还有斑驳的点点血迹,冯宝宝每次喝茶时都会忍不住地用指腹摩挲着上面的血渍。
“王也,你到底在哪里?我不相信你真的死了。”
她黑瞳定定地看着远山,逐渐湿润。
冯宝宝眼神空洞,里头泪花汹涌,最后从眼角滑下两行清泪。
悲月寒秋,仙子泣泪。
冯宝宝对着背后的墓碑缓缓道来:“我想和你说,三儿,四儿和张楚岚他们,晓得我们的事咯。他们也很想你回来。你保留的我们吃冰淇淋的照片,我随身携带着,生怕搞丢了。因为我不想再失去我们的一切了。”
“王也,你是个骗子,你明明说要和我在一起一辈子的。”
冯宝宝瘦削的肩头仿佛被跳跃的光影一片片地割裂,她的心好像在透风,和这山间的树的缝隙一样,透满了冷风。
她是这座山最孤独的人了。
直到天黑下了山,冯宝宝把猫放回了家里。她已经不是公司的临时工了,和张楚岚一起回归了正常人的生活。
每天柴米油盐,是从未有过的安定的生活。没人会拐她了,她终于也可以变老,一直吃饱饭,不再颠沛流离。?
这是个冬日,冯宝宝穿梭在市中心的十字路口间。呵出的雾气升上半空又快速消散。
她埋首走着路,肩头时不时和路人擦过。
灯火通明的夜晚,嘈杂絮碎的脚步声无不凸显着这里的热闹非凡。
处处张灯结彩,冯宝宝却一点欣喜都感受不到。连麻木也没有了。
张楚岚说她是病了,他带她看过很多次心理医生,可都没有用。找回记忆后,她的情绪反而还越来越低落了。
冯宝宝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她还是忘不了心中的那个人。
那个说她命中腥风血雨,九死一生,但他要替她改命的人。
在这个严寒的冬日,冯宝宝仅仅只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外面套了件连帽卫衣。
卫衣是王也留下来的旧衣裳,每每穿着就好像他还在身边。
她埋着脑袋,视线中突然闯进一个人的下半身。
冯宝宝莫名觉得这很熟悉,熟悉得就好像是王也的身体轮廓。
忽然间,她心脏骤疼。耳边耳鸣滋滋声拉起,她几乎是身魂俱颤了下,瞳孔猛地缩小,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她怔怔抬起头,从腿视线一直往上,逐渐的,冯宝宝看到了来人的腰腹,肩颈,然后脸。
长眸掠过华光,虚无的寂静激起一丝涟漪。
他围着长长的围巾,和长发一起随风飘动。颀长的身姿伫立在人潮汹涌间,静静隔着虚影灯光看着她,二人视线在半空交汇,似是穿越千年的永恒,灵魂遇见了故人。
冯宝宝第一次啜泣得如孩童一样,她不敢上前去抱他。她怕这只是个梦,抱了他,他就会消失了。
热泪流淌在脸颊上,随着尖锐的下巴滴下来。
王也快步过去将冯宝宝拥入怀中,唇上嗫嚅,“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他把她紧紧抱住,衣料表面的寒气逐渐化开。怀中的人,是他惦记着最深刻的人。
冯宝宝无力,身子如同是抽了线的风筝,虚脱地靠在王也的怀里。
身虽如此,但与此同时,她的心一直空缺的地方被刹那填满。
冯宝宝回抱住他,颤抖着声线,黑琉璃似的眼睛神光泄漏,第一次带了情·欲。“王也,不要再走咯。你不要再离开我。”
王也下巴靠着她的脑袋,他吻着冯宝宝发顶,泪水滴落在上面。
只见女孩几年前乌黑光滑的头发里现在夹杂了几根白发。
他喜极而泣,嘴唇移到她的白发上,“宝宝,你有白头发了……”
术士逆天改命,以命抵命。
王也的身子自然不如以前那么强健了,他拍着冯宝宝的后背,轻轻说道:“宝宝,我们一起回归山野吧。我们终于可以一起变老,我陪你共白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