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无妨。”察觉佐助明显的抗拒,鼬停止靠近他的脚步。
“哥哥……”用幼年时委屈巴巴的语气呼唤那个男人,佐助有种恍如隔世的惆怅。
他举目望天,天在高林环绕中也狭窄起来,像被一口井锁住,束缚了天高云淡:“假如你来到一个明知谎言遍布的世界,恰好这里实现了你所有不可实现的愿望……比如,你原本已死去的最重要的人都活着,而这是毋庸置疑的悖论,被困在这里的你会怎么做?”
呵,自己怎么对一个冒牌货说这些?他听得懂么?
佐助嗤笑自个儿还是太天真,回应都不打算听,迈腿就要走。
“这就是这段时间以来,我能感受到的你隐藏的不安?”
无论现实还是幻境,哥哥总能看穿自己的一切。
佐助愕然回眸,刚好看到鼬在冲自己微笑:“人都是依靠自己的感知和认知来认识这个世界,但也被之束缚地生活着,这就叫做现实。可是,感知和认知是暧昧不清的东西,现实也许只是镜花水月。因此,人都活在自己的自我意识中,你不这么认为么?”
这是现实世界他们兄弟之战时鼬对自己说的话。倘若那时他能听出哥哥的弦外之音,或许哥哥也不会死在那场注定自己会胜利的战斗中。
得知丑陋的灭族真相前,佐助一直活在仇恨宇智波鼬的感知与认知里,只凭他当年丢下一句“测试自己的力量”的搪塞话,就真把这个温柔善良的哥哥当十恶不赦的屠族凶手恨了快十年。
哥哥的话也对应着这个处处都是荒谬的世界。因为宇智波佐助打心底向往这里的一切,偏这一切只能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世界里实现,本质不过是镜花水月……
这里的天不过井口般大小,他不知不觉因贪恋那些永别的温暖沦为井底之蛙,所以被困在这里。
真是讽刺。
“是的,我其实很不舍这个无论爸爸妈妈,还是哥哥你都存在的世界。”
佐助的身子一点一点转向鼬,每挪动毫厘,哥哥就像离他更远一丈,他不敢太快。可恨眼里的酸热渐渐遮住自己看他的视野,多看他一眼都好难。
“看来你终于承认我真的死了,佐助。”
鼬不知何时走到佐助面前,手捧着他的脸,笑得像他死前伸手,最后一次点了下以为要被夺走眼睛而浑身发抖的佐助的额头,轻轻地说了声:“抱歉,佐助,这是最后一次了。”
“抱歉,佐助,这是最后一次了……”
相同的话再度说出,佐助感觉有无数根针此起彼伏戳自己的心。
他拉住鼬正要点上自己额头的手,堂堂八尺男儿霎时哭得泪如雨下:“不是的……不是的!哥哥!你不要走!求你不要走!”
佐助至今都忘不了哥哥点完额头给自己悄悄注入天照后,他,就永远倒下了。
“佐助,只有真正认清你已失去那些绝对不可挽回的一切,你才能从这个虚假的世界逃离,回到现实世界守护你已所剩无几的珍爱之人。”前不久还是大活人的鼬的身体居然透明起来,任由光在他身上插着一根根吸管,把他的生命吸成千疮百孔,他却笑得甘之如饴。
鼬笑容清澈,灵魂越飘越高,连点额头或与佐助额头相抵都来不及,只留下一句:“佐助,用我的眼睛替我继续看这个世界吧。即使它有太多残酷,你也会觅到属于自己的光。至于被我亲手扼杀的光,她已在那个世界等了我很久……”
“哥哥?哥哥!哥哥——”
随着鼬化为一片乌有,第三次承受失去他的痛苦的佐助像被打断腿骨颓然跪下,任他双手伸得再长,也抓不到那个早已死去的人。
回想起鼬最后的话,佐助突然顿悟,不止是哥哥,这里的所有人,包括不久前被自己误以为是冒牌货的春野樱也是真的。
他们全因自己对现实世界的遗憾而被召唤到这个幻境,同样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宇智波鼬,就算做了鬼也是个棘手的家伙。尽管无法对宇智波佐助说出真相,还是凭三言两语引导他发现了这个秘密。”
“哼,强行用《四季花鸟图卷》召唤那些亡灵甚至生者的意识,逼迫他们不许道出真相,只能在那个美其名曰‘井中天’的虚假幻境里困住佐助君,你可真够恶趣味的!老秃驴!”
“你嘴上抗拒,不也配合得挺好么,春野樱?”
“住口!”
慈弦不语,慢悠悠地品着咖啡,扫了眼对面手脚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春野樱。
二十五天了,不肯屈服的她伤口已和十字架长一起,似预示这个身上藏着纱罗妲查克拉的女人的半条命已陷入天国。
“我再重复一遍,已服用我们大筒木一族剧毒的你没几天日子了。如果还不肯配合我一起捣毁你身上封印着的纱罗妲的灵魂,别说你们还妄图救回的什么门佐胧月夜、秀子、志村清奈等小丫头片子,你眼前这两个家伙会一直困在‘井中天’,不出意外再把剩下的五天一熬过,他们就彻底就死了!”
慈弦目光刺在祭台上依然无丝毫苏醒迹象的宇智波佐助及巫女杜若身上,冷冽的眼神一刀一刀剜着强忍泪意的春野樱,出家人打扮的他不带任何商榷与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