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信转头吩咐常无和常有,“你们俩先出去,如果有人找我,就说我不在。”
“是,历爷。”
应了一声,常无和常有就出去了。
密室的门再次关上,厉信独自在这静谧的空间内,对着这顶玉冠看了许久,第一次和赤玉相遇的画面历历在目。
那年赤玉十五岁,按照国师对弟子们的要求,过了三清会试就要下山历练三年,无行差踏错者方能赐袍,晋升法师。
能过三清会试的通常都是修行数年的佼佼者,而赤玉是百年难遇之奇才,只跟随国师修行了五年,便以第一名的成绩通过了会试。
因此也招来了同门的嫉妒,下山之后便无人愿与他同行,从来没下过山的赤玉,只能独自一人朝着陌生的方向前行。
说来也巧,还没走出多远,他就在路边遇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小乞丐才到他腰那么高,瘦瘦小小的,光着一双小脚,拄着一根树枝,一瘸一拐地走着。
赤玉生在书香世家,从小锦衣玉食,哪见过这般苦楚之人。
他顿时心生怜悯,上前扶住小乞丐,“小郎君这是受伤了吗?”
小乞丐顿住脚步,平时人家不是叫他小要饭的,就是叫他小崽子,这样体面的称呼还是第一次听到。
他抬眼看向扶着自己的那双洁白修长的手,心想谁会愿意伸手触碰他这个脏东西?
再看向那人的袖口,华丽的料子上还绣着精美的祥云图案,再慢慢抬头往上看去,那人眉目清秀,温和淡然。
小乞丐惊讶地看着赤玉,“你是神仙吗?”
赤玉被逗笑,“小郎君说笑了,我不过是一个修行的道士罢了。”
说着,赤玉扶着小乞丐坐到了路边的大石头上,“你脚怎么了?给我看看。”
小乞丐见赤玉蹲下,忙收回脚,低头怯怯地说:“脏,你别碰。”
赤玉笑笑,“无妨,心净则万物皆无尘,小郎君把脚伸过来吧。”
小乞丐听不懂赤玉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听好地把脚伸了过去,“那……那好吧。”
赤玉用手接过他的脚,见脚踝处并无损伤,便将破烂的裤腿掀开,发现他的小腿上肿一个很大的脓包。
“这是怎么弄的?”
“昨日睡在林子里,不知道被什么咬的。”
赤玉又心疼了几分,这么小的孩子就睡在野地里,还瘦得皮包骨,太可怜了。
“你家人呢?”
“发水灾,都死了。”小乞丐低下头,面带悲伤,“我是和活下来的同乡一起逃难出来的,谁知他们竟起了坏心思,要把我们这些没父母的小孩买去青楼里换钱。我是趁他们不注意才逃出来的,一路要饭走到了这里。”
赤玉心疼得更甚,转过身示意小乞丐到他背上,“走,我带你回福德观。”
“那是什么地方?”小乞丐警惕地盯着赤玉。
“东戎的皇家道观,我师父是国师,仙师广清子,他定能医好你的伤。”赤玉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快上来,我背你上山。”
小乞丐犹豫了一下,小脏手怯怯地覆上了赤玉洁白的道袍。
赤玉站起身,托着小乞丐的屁股往上癫了一下,“别乱动,趴好。”
小乞丐点点头,“谢……谢谢哥哥。”
“不谢。”赤玉笑笑,又问:“小郎君这么称呼?”
“我……”小乞丐吱吱唔唔半天,“我姓历,没名字。”
“怎么会没名字?”
“真的,我家穷,爹娘又不识字,就叫我……叫我牛犊子。”他越说声音越小,像是不想被赤玉听见似的。
果然,赤玉哈哈笑了两声,“你这是什么名字,太好笑了。”
“你……你别笑,我……都说了没名字。”小乞丐羞得脸都红了,转而问赤玉,“哥哥,你叫什么?”
赤玉轻咳一声,“记好了,我俗家名是荆无染,道号赤玉,出自三洞经,是当朝国师的入室弟子。”
小乞丐点点头,“记住了,哥哥真厉害。”
赤玉温和一笑,“你年岁几何?”
“八岁。”
“生辰呢?”
“不知。”
“怎么又不知了?”
“我娘生前没和我说过,我们穷人家都是不做生辰的,自然也不记得了。”
赤玉不了解民间之事,听他这么说,只觉得民间似乎没有他想的那么好。
之前无论是在家中还是入观修行,听到的,见到的都是一番祥和美好之景,从未听说过这些凄苦之事。
东戎民间到底是什么样子?
赤玉心中顿时生出了极大的好奇和一阵悲凉之意,他定要去民间好好看看。
很快,赤玉就背着小乞丐回到了福德观,进门便直接去后殿找他师父,广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