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无见到路口就转弯,足足飞驰了半个多小时才把后面的车甩掉。
他长舒一口气,绷紧的那根弦终于可以松开了。
“历爷,甩掉了。”常无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
厉信嗯了一声,“不错,百十来年的老司机,任何人在你面前都得靠边站。”
常无得意一笑,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厉信话里有话地说。
“不过能让你花这么长时间才甩掉,也算有点本事。”
常无笑容全无,轻咳一声,“这厮确实难缠,看来是遇到高手了。”
厉信见他心里有数,就没再多说,直接吩咐,“快点回去,别让你主子在外面呆太久。”
“知道了。”常无应了一声,就飞快地开回了山顶别墅。
赤玉言出必行,回到山顶别墅后就联系了青面鬼差,让他帮忙查到了女鬼孩子的投胎之处。
入夜后,赤玉在一面镜子上施法,镜子中显现出了那孩子今生的场景。
他将女鬼带到镜子前让她看,“这孩子今生投胎到了一户还算殷实的农户家里,有一个妹妹,家里靠务农和养一些牛羊为生。日子过得很充实,家人之间也很和睦,去年结了婚,新娘和他是青梅竹马,所以感情很好。”
女鬼听着赤玉的话,眼神一刻不离地盯着镜子里的画面,目不转睛地看着镜子中那个一脸憨厚的男人。
他正在和家人同桌吃饭,虽然是再普通不过的粗茶淡饭,但他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女鬼留下两行眼泪,颤声笑着说:“上辈子是我对不住他,看到他今生能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他今生命里有两个孩子,一生没有大波折,但也没有大富贵,算是个能平安度日的命数。”赤玉又说。
女鬼含泪笑着点点头,“这就很好了,只要他能平安顺遂我就知足了。”
赤玉嗯了一声,“如今你心愿已了,可以将残魂交出来了吧。”
女鬼又贪恋地看一眼镜中的画面,才转头看向赤玉和厉信,“多谢大人,现在我的仇报了,心愿也了了,在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这缕残魂对我而言也没用了,大人拿去吧。”
赤玉犯了难,看向厉信,“他们是自愿融合的,我没有把握剥离得那么好,而且我的魂魄又残缺,万一……”
“没事,我来。”厉信微微一笑,安慰赤玉,“我虽然也没剥过魂,但有信心让它自己出来。”
“自己出来?”赤玉不解,“我身上的两魂对它都毫无感应,可见它残缺的有多严重。我猜它也是没有意识的,你又怎能将它引出来?”
“你忘了,我们还有其他三魄。”
赤玉恍然大悟,但高兴了一瞬,就又失落了。
他摇摇头,“也不见得有用,它们都有残缺,就算聚到一起也未必能相互感应。”
厉信又劝,“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女鬼在一旁听着,突然插话说:“不用那么麻烦,我有一个办法一定管用。”
两人齐齐看向她,厉信忙问:“什么办法?”
“我不想去冥界为杀了那两个畜生受罚,也不想再入轮回受苦了。”她眼神暗淡,露出一抹苦笑,“这人间太苦,太险恶,就算将来有幸再生为人,我也会是那个被算计,被践踏的弱者。所以人间也好,地府也罢,我都不想去,我只愿成全大人。”
说完,女鬼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浑身瞬间赤红,燃起鬼火。
“不要!”赤玉马上反应过来她想做什么,但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你这又是何苦,就算再来一次,你又怎知不是一生美满?”
“大人,我累了,太累了,就让我解脱吧。”
女鬼一声惨叫,一缕魂魄飞了出来,厉信眼疾手快,立即将那残魂收到了事先准备好的玉像里。
女鬼彻底魂飞魄散,消失在两人面前。
赤玉茫然地看着那团消散的魂魄,喃喃自语,“当初,我也是这般吗?”
“你和她不同,她是绝望毁灭,你是为救天下,不能相提并论。”厉信认真地说。
赤玉这才回过神,“我那么小声,你都能听见?”
厉信嗯了一声,“你说的每句话,对我来说都如同法旨一般,我肯定要时刻注意聆听。”
赤玉没听出厉信话中的暧昧之情,还以为他是故意揶揄自己,板着脸看向厉信,“本差可没有指使过你吧?”
厉信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无奈一笑,“当然没有,我只是喜欢听师兄说话,时隔千年仍然喜欢。”
赤玉觉得这话不对劲儿,但又说不上来,他虽然融了一魂,但还是很迟钝。
“随你吧。”赤玉深吸了一口气,“这女鬼生前的冤屈我已经帮她禀明,所以冥界也就有了记录,但她现在魂飞魄散了,还要再禀明一次。”
“那你要回冥界?”厉信追问。
“不回,传个信就好。”赤玉看向厉信,“你好像很怕我离开?”
厉信低下头,嗯了一声,“我寻你千年,能再次相见自然是不愿再和你分开。”
赤玉看着委屈得像一只大型绒毛生物的厉信,轻笑一声,“那你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吗?”
厉信抬头,“你若不走,我想先试着将这些魂魄融入你体内,然后再带着你去寻找其他魂魄。”
赤玉点点头,“行,就这么办。”
“好,我们现在就去密室。”
厉信马上带着赤玉去了密室,两人开始研究如何快速将这些魂魄修复完好。
赤玉让厉信将那些魂魄都从玉像中唤出来,他们破损的程度不同,残存的法力也不同。
“单靠玉像滋养,也只能保证它们魂体不散,所以我每日还会为他们作法净化,去除在外面遇到的污秽之气,并传送一些法力给它们,助它们修复。”厉信一边施法,一边说:“但至今只有你融了的那一魂还好些,其他的都还是残缺的状态。”
赤玉走到一尊玉像前,看着那缕稀薄的残魂,试探着问:“你可还认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