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赤玉才悠悠转醒。
厉信见他睁开眼睛,马上凑上前去,“师兄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赤玉望着厉信,轻轻摇摇头,“我没事,刚刚融了太多魂,所以一时承受不住。”
厉信见他能正常说话,也能慢慢坐起来,心总算是放下了。
“没事就好。”厉信轻手轻脚地扶着他下床,“师兄,我们和你那位朋友打个招呼就先回阳间吧,常无常有见我们这么久不回去会担心的。”
赤玉融了半数的魂魄,思维自然也灵活了很多,他看着厉信轻笑,“你还怕他们担心?分明是你自己不敢在冥界久留吧?”
厉信被戳穿,尬笑着回了一句,“师兄,这……这有什么区别吗?”
“若是我被冥帝发现了,定是回不去的,我和他们兄弟相处千年,他们能不担心我吗?”厉信生硬地狡辩。
赤玉偷笑,“行了,行了,纵使你不说,我也想早点带你离开,我一个鬼差带生魂来冥界,也是不小罪责。”
厉信这才反应过来,恍然一笑,“好啊,师兄现在都会逗人了,骗我好玩吗?”
赤玉笑了两声,“还好,还好,我的不疑还像从前那般滑头。”
话音刚落,厉信马上呆住,“师兄,你……你记起我了?”
赤玉点点头,红了眼眶,“不疑,这些年辛苦你了。”
厉信激动不已,赤玉终于记得他了。
这么多年他盼的就是这一天,支撑着他承受每次移魂痛苦的也是这个信念。
移魂重生,犹如生生剥魂一样,若是没有万般坚定的信念和执着,是绝对坚持不下来的。
而这样的痛苦,在千年岁月中,厉信已经记不得自己经历了多少次。
他一把将赤玉揽入怀中,“师兄,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值得,我什么都不怕。”
他越抱越紧,赤玉能清晰地听到他急促有力的心跳,也能感受到他压抑已久而无法释放的情愫。
“我本以为,灭了东戎就能还天下安定,也能让你后半生无虞,但我真的没想到你竟这么执着,是我害了你。”
“师兄别这么说,都是我自己的执念,当初我想杀了承佑太子为你报仇,但还没等我找到机会,东戎就亡国了,倒是便宜了他,让他死得太容易了。”厉信带着几分懊恼,恨恨地说。
“那师父呢?”赤玉忙问:“我记得,当时师父还健在,之后呢?宣文帝和承佑太子有没有为难他?”
厉信不想告诉他那么多残酷的事实,觉得他不记得也挺好。
于是,只轻描淡写地说:“当年我怕连累师父,就一直没回师门,东戎亡国后,福德观也没落了,诸位师兄弟和师父也没了下落。”
赤玉有些失落,“你没有去找过他们吗?”
“我找了,但始终没有音讯。”厉信将赤玉抱得更紧,“后来,时间长了,我就放弃了,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要将你复生。”
赤玉觉得这件事不大对劲儿,但一时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依照厉信的性格,应该不会不惦念师父的教养之恩,但为何会轻易放弃?
难道,他老人家出了什么意外?
想到这里,赤玉马上问厉信,“不疑,你不能瞒着我,师父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按承佑太子的秉性,祭天法事搞砸了,是不会轻易放过师父的,肯定会让他另想办法。”
厉信压了压心头愠怒的悲愤,他不想把福德观满门被屠的事实告诉他。赤玉心思细腻,肯定会自责不已,若因此陷入无法补救的懊悔中,定是难以自拔。
厉信摇摇头,“我不知道,或许师父发现大事不妙,就早早让他们分头离去,自己也躲藏了起来,待到飞升之日,便得道升仙去了。”
赤玉闷闷地点点头,想必他也不知道后来的事,或者有意隐瞒。
若是有意隐瞒,那就是怎么也问不出了。
他伸手拍拍厉信的后背,“好了,乖,再抱下去,我的魂体就要被你捏散了。”
厉信后知后觉,马上松开手,“是我失态了,我只是太高兴了。”
赤玉轻笑,“无妨,我先去和尤姜打个招呼,然后我们就离开冥界。”
“好。”厉信痛快答应。
赤玉让他先去前面那个亭子等自己,然后就去了尤姜的房门口。
他轻轻叩响房门,知道冥帝还在里面,于是恭敬地行礼,“陛下圣安,微臣赤玉求见。”
须臾,屋内传出尤姜的声音,“赤玉,你醒了,太好了。”
话音刚落,门就打开了。
尤姜欢喜地看着赤玉,伸手拉他进来,“我还以为你没那么快醒呢,融了这么多魂魄,怎么样?感觉魂体好点了吗?”
赤玉点点头,“确实好多了,有力气了,脑子也灵光了许多,还……还想起来一些生前的事。”
尤姜马上追问:“都想起什么了,有我吗?”
赤玉诚实地摇摇头,“没有。”
“真扫兴。”尤姜失落地嘟囔一声,接着又问:“那你想起谁了?”
“很多人。”说着,赤玉又是一阵眩晕。
尤姜见他捂着头,就知道他不舒服,马上把要问的话都收了回去,“你先别想了,我不问了。”
赤玉晃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但无济于事。
尤姜担忧地扶着赤玉,“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