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放到瓮城里。”傅纵英吩咐道,“去叫常将军来,单独派一人送信,应当是送给他的。”
随后,信使只身一人待在瓮城里,和城墙上的人面面相觑。
“我的信不是给他的。”他对着常瑞道。
一个不知什么名头的小小信使,竟敢这样说话,常瑞心里颇为不满,但还是看在信使一路风尘仆仆的样子,耐着性子问道:“那你的信是给谁的。”
那人抬头,扫视一圈城墙上的人,没见到那个面容,便昂着脖子说道:“不是给你们这些人的!”
常瑞眉头一皱,挥手道:“弓箭手,放箭吧。看看他的信到底给谁的。”
“唉!我知道了!”廖三千也在城墙上凑热闹,忽然恍然大悟道,“先前我也见过这样一个送信的怪人,是送给公冶兄的。”
他对着瓮城中的那人大喊道:“喂!你手里的信,是不是一个姓白的写的?他弟弟叫公冶明?”
那人不说话了,抬眼注视着廖三千,看来是说中了。
公冶明?常瑞眉头一挑。那小子的家里人很宠他啊,这么远的路,又是战乱,还非要派个下人千里迢迢地把信送到他手里。
彼时公冶明刚从禁闭里出来不久,正和几个手下一起看着沙州的地图。打他们来之前,沙州就被围困了三个多月,粮食本就所剩无几。即便撤走了大部分百姓,可粮食依旧供不应求。
在夜里,偶尔会有玉门来的运粮队,避过鞑靼的封锁,偷偷把粮食和弹药送进城来,但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根本不够数百人分。
“再往下去,得混着土一起吃,才能填饱肚子了。”袁大赤说道。
经过龙勒山一役,公冶明的手下只存活四人,分别是禹豹、袁大赤、武飞飞和郜七四。其他队里,没了小旗的也不少。按理来说,常瑞应当把队伍重新整编一下,给他把空缺的八个位置填上。
可不知为何,当他从禁闭出来,其他队伍都已被重新分配。只有他们队,依旧是零散的四个人,仿佛被遗弃了一般。
“咱们又有点弹药,可以从鞑靼手里抢点粮食过来。”公冶明想的是这个,所以从一直盯着地图看。
“老大,咱们队加上你,也就五个人。五个人,怎么抢粮食啊?”武飞飞愁眉苦脸道。
“我去找常将军要人。”公冶明说罢,正欲转身出去,只见常瑞堵在门口,真是赶巧了。
“常将军……”他正要说,却被常瑞打断了。
“这儿有封你的家信,先看看吧。”常瑞把一封未开封的信笺递到公冶明手里。
公冶明慌忙接过信,他想一定是白朝驹的回信,皇上或许派援军来了。他满怀欣喜地拆开,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嘴角微微上扬着。
白朝驹没提援军的事,话里话外就两字,证据。
他定是遇到困难了,公冶明心想着。但靠口舌,恐怕没这么容易说服得了皇上。可证据,他要上哪儿去找证据呢?这种事情,只有用过的人才知道……
公冶明抬头,看向眉头紧缩的常瑞,说道:“常将军,可否调俩名沙州的守军,随信使一起去京城。”
俩人交谈许久,据看着常瑞从营帐里走出的廖三千所言,常将军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夜里,守城的兵兴高采烈地抓着阄。他们说,常将军额外开恩,选两个幸运儿离开沙州,去京城向皇上禀报五雷神机炮的事,给大伙儿叫拨援军。
还另有一只队伍护送他们出城,正是公冶明的小队。常瑞给他凑足了人手,令队伍恢复到先前的十二人。
这十二人不是随便乱凑的,都是特地调来的神机营兵,各个都会三段式打法,连弹药都调齐了。毕竟护送证人出城,是个危险又要紧的差事。常瑞为了调得援军,决心在此赌上一把。
他也心里在想,这个差点当上状元的小子,是不是为了凑到一只精锐步兵,故意这样说。他还仔细查看了信的内容,确实是五雷神机炮的事,公冶明所说的没错。
看来他真是运气好。常瑞这样想着,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被他将了一军。经龙勒山一役,精锐折损众多,军中人数本就不太好再分配。那日他重新分配队伍时,小旗们为了争夺所剩不多的神机营火铳兵抢破了头。他只能委屈下正在反省的公冶明,把剩余的人先安抚好。
而现在,又要从那些好不容易被安抚好的小旗手里抽人,他们多少是有些不愿意的。
可护卫人证出城这事,让公冶明去办是最可靠的。常瑞心里很清楚,不仅因为这事是公冶明提的,更因为他的本事,只要他带队,单打独斗是最强的。更别提他那天才般的近战手法,以一当十根本不在话下。
总而言之,公冶明获得了一只沙州城最强的队伍。
九月十一的清晨,天还未亮,这只小队趁着青灰的天色,往西赶去。有了先前疏散平民的经验,公冶明对鞑靼队伍的布阵有了经验。
阿古金显然还把主要的精力花在龙勒山和尤启辰的猫捉老鼠游戏上。对沙州边上的布阵没有花上太多心思,一个月过去,布阵还是老的那套。这就让公冶明捉到了漏洞,队伍甚至没开一枪,就顺利地到达沙州城百里开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