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刀尖触碰到心口的刹那,一只微凉的手抓住了薛苒苒的手腕,力道并不是很大,却带着不容反抗的意味阻止了她献祭。
薛苒苒猛地抬头,林铃眸底的冷光比匕首还要锋利,看似平静的眼神,却让薛苒苒感到比方才举刀时还要深的惧怕。
“临铃仙子……”薛苒苒呼出一大口气,满目颓然,被林铃当场抓到竟让她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满身狼狈血迹的薛苒苒深深跪伏在林铃脚下,声音低得快要听不见,“弟子,愿接受一切惩处。”
“呵——”恍然间,薛苒苒听林铃笑了一声,她小心翼翼抬起头来。
林铃握着她的手腕,将没扎下去的刀尖往旁边移了半寸,“你没有对准——”
细白的指尖在刀柄上点了点,发出清脆的响声,林铃声音轻缓,好似谆谆善诱一般:“这个位置才是正对心脏,取出的心头血才更容易激活阵法。”
薛苒苒拿刀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差点握不住将匕首扔在地上。
“别紧张啊。”刀掉落之际,林铃帮她稳住了,将她的手重新按在刀柄上,对准心脏的位置。
林铃仿佛在温柔责备一个不太聪明的学生:“害怕的话,你说一声,我可以帮你的。”
后方几声破空的风声停在不远处,来人见到正中央的林铃之后迟疑了一下,最终停在原地没有上前。
林铃抬眼朝来人看了一眼,暂时没有理会,低头向脚下的薛苒苒说道:“连自己的天赋血脉都敢献祭,还能有什么让你害怕。”
薛苒苒背脊狠狠一抖,猛地用力挣脱林铃的手,匕首最终落入林铃手中。
没想到林铃竟一眼就看穿了秘术。
“弟子……弟子有罪,请仙子惩罚。”
“弟子有罪,弟子有罪……”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驳,以秘术献祭血脉也确实是自己做的决定。纵使最后她还是害怕了后悔了,中间亦有万般无奈,无凭无据又凭什么让别人相信她说的话,。
“请……仙子惩罚……”
说话时已有了哭腔,可就是这般懦弱畏缩的姿态让林铃周身气息更加冰冷。
她蹲下身单手捏住薛苒苒的下颌强迫对方抬起头来,朦胧泪眼倒映着林铃此时的凶狠,“之前在竹林里的能言善辩去哪了,现在连为自己开脱都不会?”
薛苒苒愣愣的,眼泪流得更狠了。
林铃:“这么能哭,也没把脑子里的水哭干净!”
林铃把薛苒苒的脸拉近,另一只手在她脸颊上拍了拍,“连自爱都不会,你指望谁看得上你。”
“献祭血脉,谁会在乎你是为了谁,没了天赋没了修为你更是什么都不是。”
掐住薛苒苒脸颊的手狠狠一甩,带着薛苒苒的头也面向另一个方向。
“你,过来!”林铃对着方才来人一指。
一袭白衣潇洒无双的闻白应声上前,“见过临铃仙子。”说完视线往薛苒苒身上一撇,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薛苒苒见到闻白的瞬间就恨不得找东西把自己埋起来,这般狼狈的模样,落在闻白师兄眼里,想必自己在他心里应该很是不堪了吧。
林铃却不顾忌什么颜面不颜面。
这会儿开始在乎颜面了?
面对闻白时林铃方才的凶狠已化作平日的平和:“今夜之事其中多有曲折,然一切的起因皆是因为你。”
林铃对闻白说道,“我只问你一句,你对薛苒苒可有意?”
闻白诧异抬眼,但稍微想想便大概明白林铃所言是什么意思,修真界有诸多女修对自己有意,他并非对此不知情,只是没想到会在三生崖上闹出这般狼藉的场面。
闻白十分认真地对着薛苒苒的方向:“在下从未属意过薛师妹,以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早先出手相助也只因是同行,并无其它含义,还请薛师妹莫要自误。”
这话说得十分不留余地,相当于当面打碎了薛苒苒对他的所有幻想。
这也正是林铃想要的。
她挥手示意闻白以及另外几个弟子回去,“好了,此地之事我自有决断,你们回去吧。”
方才林铃几人交谈时设置了屏障,外人听不见他们都说了什么,此时林铃让他们离开,见闻白似乎也没有多言的意思,就只能云里雾里地离开。
薛苒苒一声不吭地跪坐在原地,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啜泣声却是不再有了。
林铃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她,“自己好好想想,值不值得。”
“叮——”清脆的金属落地声让薛苒苒有片刻回神,她呆呆地看着扔在脚边的匕首。
“秘术你可以继续,想献祭也不会再有人拦你。”
薛苒苒抬头望向林铃离去的背影,青色的身影如同风一般,眨眼便消失了。
脚边的匕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满地鲜血写就的符文早已干涸成褐色,四周一片安安静静,若是重新再用一次秘术,也定然不会再有人阻止她。
她拿起匕首握了握,片刻后蓦地自嘲,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