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皆因张、刘二婢而起,不管是谁打碎的往生灯都是大不敬之罪。张、刘二婢杖毙。
小姐……刘莹不能……照顾你了,你要照顾好自己,若有来生……若有来生,刘莹一定当你的姐姐……
苏慕昕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三年前的那个雨夜,想到了那个冷血无情的“哥哥”,想到了被活活打死的刘莹。
那之后她病了大半个月,那个“哥哥”也早出晚归,经常不在家,再然后就是新君亲征,平定叛乱,他随驾而去。
她和那个“哥哥”差不多两年没见,在那两年时间里,她甚至希望那个“哥哥”永远不要回来,她不想再看到那个“哥哥”,她甚至憎恨他,但同在一个屋檐下,哪可能永远不碰面,再说……她得让他看到她!
“走呀,就见见面,向二哥请个安,请了安你就走。”梁治见她站着不动,鼓励、催促地朝她招招手。
苏慕昕感激涕零,跟随梁治往凉亭的方向走。
“你娘的那个院子……母亲拨给我了。”
苏慕昕偏头瞅了三哥一眼,他明亮的眼眸里透着些许歉然。
“其实是我娘,她说我要成亲,弦惊楼太小,名字又起得不好,不利新婚,想要你娘的那处院子,母亲就拨给了我。”
梁治又道:“其实应该给你的,你从小就住在那儿,还有你现在住的那处院子才小,位置又不好。”
苏慕昕停了停脚步,开口宽慰哥哥:“三哥,妹妹迟早是要嫁人的,院子留给妹妹,妹妹也住不了多久。”
“可是给你留个念想也好,人死了,这才多久,就当不存在了?”
梁治也停下脚步,总觉得母亲和他娘在对待白姨娘这事上做得太绝情,进了门就都是自家人,和乐相处怎么那么难。
“没事,我那儿还有好多我娘的遗物。”
“你能看开最好。”
梁治眉头一松,指指凉亭,提醒妹妹走快一点。苏慕昕在凉亭前突然道:“三哥,改个名字。”
“什么?”
“那处院子呀,现在不是在修葺么,修葺好了改个名字。”
梁治想了想,“‘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叫金鳞院如何?”
……
“苏小姐,侯爷说小姐有心,他偶感风寒,不见外客,小姐好意他心领了。”
一个二十出头的丫鬟步下凉亭,向梁治和苏慕昕回话。这丫鬟五官清秀,只是两边腮上微微有几粒雀斑,是梁骁房里的施瑾。
苏慕昕抬头,望了凉亭一眼,因有白纱账遮挡,她只看见安平侯梁骁背对他们这边而坐。
“七妹怎么是外人呢,我去跟二哥说!”
梁治抗议了一句,正要上前,施瑾拦在他身前,“三爷,侯爷说了他不见外客……”
苏慕昕有些失望,因为她今天过来就是想让梁骁看到她,并同她说话,但同时又有种如负重释的感觉,赶紧说,“三……爷,慕昕还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呢,这就告辞了。”
说着,向梁治和施瑾各道一个万福,然后往后退了三步,朝上方凉亭深深地福下身去,最后转身离去。
梁治一脸失望,在家事上他再一次感到了什么叫“无能为力”。
坐在纱账后的那个男人这才转回头,目送苏慕昕离去,心说:“两年未见,长高不少。”
看到她,倒令他想起了三年前的不少往事,一瞬间他脑海中浮现出很多人……
梁骁小儿,你跟你爷爷一样,都是言而无信之辈!
骁儿,明明是约定好的,太子和汉王的阵营我们各占一边,这样我们梁家才会屹立不倒。你不会忘了当时的约定吧?当时我们说好如果汉王继位,我们保你,如果太子登基,你就得保我们,你怎么出尔反尔,反过来帮太子来杀我们!
是呀,约定好的!骁弟弟,你放了我们吧!
你真要杀我们!我可是你爷爷的堂兄,你的堂伯公!你杀我们就是弑亲!
梁骁,朕不想听到他们攀咬出不相干的人,这件事交给你去办,杀了他们你就是下一个安平侯……但若走脱一人,提头来见朕!
骁儿,治家就像修剪花木,枯败的枝条就得尽快剪掉,不然过不了多久,整盆花木都会跟着枯败掉。
骁儿,你一定要把爵位拽在自己手中,那是你的护身符!
“圣上吩咐,杀尽叛臣……杀!”
随着梁骁一声令下,林间瞬间刀光剑影,鲜血将雨水染成了深红色。
“娘,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是她!
在一个漆黑的环境,一道闪电的光从窗外划过,照得卧室里一阵透亮,梁骁看到一个浑身湿透的女孩抱着一堆裙衫坐在冰冷的地上哭泣。她哭得是那样凄惨,仿佛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消亡了一样。
你的爹娘死了,我的爹也死了,我们都是一样可怜的人。
梁骁没有打搅她,退到衣柜的另一边,顺着墙壁坐在了地上,他的头无助地靠在墙上,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睛里滚落下来。
爹,孩儿这半年杀了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