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骁这时又叫了陈明玉一声:“还有苏小姐,刚刚本侯看到她了,也给她添几套新衣和新首饰。”他跟着又问苏慕昕身边伺候的人够不够,“不够就给她添几个伶俐的。”
陈明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笑着回道:“是是是,苏小姐是家里的贵客,哪敢少了她,家里添什么她都是头一份。”
她顿了一下,又接着往下说,“不过她院里的人的确少,前两月她及笄,夫人就说姑娘大了,杂事就多,要再给她添几个人。苏小姐婉拒了,她说人多了太吵,她爱清静。”
“也不光是她爱清静,是怕麻烦到家里,这孩子自小就懂事,就是太懂事了,有时候难免亏了自己。”
王宏君对陈明玉说:“不管这次她说什么,再派四个丫头给她。如今家门开了,骁儿又得圣上器重,来往客人、交际应酬自然就多,如果被人看到她身边伺候的人少,还以为是我家苛待于她。”
“是。”
陈明玉再次福下身去,偷着打量一眼,见那对母子不再说什么,便与梁治告辞出来。
待她和梁治走后,王宏君就向梁骁招手,让儿子坐到自己身旁来,又让冯妈妈准备吃食。
没一会儿,罗汉床的炕几上就被冯妈妈摆得满满当当的,“这是糖蒸酥酪”、“这是枣泥山药糕”、“这是豌豆黄儿”、“都是侯爷自小就爱吃的”、最后一碗她摆在王宏君面前,“还有夫人爱吃的杏仁茶。”
王宏君微微一笑,端起杏仁茶,用匙吃了两口。
“夫人盼星星盼月亮可总算把侯爷盼回家了,侯爷可别转头又走了。”
冯妈妈全名冯吉祥,原是官奴,在梁骁爷爷辈就被指派到了梁家,她那时还不到六岁,一晃就在梁家过了六十年。梁家小辈几乎都是她看着出生的,梁骁也不例外,她一边伺候梁骁用膳,一边又怨怪他一走就是两年。
“就是因为有冯妈妈在娘亲身边,孩儿才敢走那么久,不然哪敢。”
梁骁在母亲和这位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老人面前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一边吃一边说着逗老人家开心的话。
轻松愉悦的早膳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撤了吃食,冯妈妈又使唤丫鬟给娘俩泡一壶六安瓜片,去去甜腻。
母子二人趁这空档聊起了四姐儿出嫁,跟着又说起殷老搬家一事。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祖母一直不喜欢你娘亲。你随圣上亲征后,你祖母又变得和以前一样,整日在府中折腾,每日都要请安、每日都要听她训诫,我那会儿正好生了病,就推脱说不去,又让你四妹也不去,我说我女儿要在我床前尽孝,实在挪不过见面,我就一直咳嗽,你祖母嫌我晦气,说她老了,听不得这些,带了她的人当晚就搬到隔壁你大伯家去了。”王宏君说到这儿,嘲讽的笑了一下。
“难道大伯母不说闲话?”
梁骁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以他大伯母的心性,这件事一定会传得人尽皆知。
“你大伯母在你祖母搬过去的第二天就拜访了好几家亲戚。说我这个儿媳仗着儿子承继爵位,从不把婆母放在眼中,还怂恿家中其他女眷冒犯婆母,将婆母气病了几场。”
王宏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嫁进他们梁家二十七年、整整二十七年,像这种无中生有的话难道还听少了?她们呀是瞧不起我娘家失了势,又不满妒忌你爷爷将爵位给了你爹爹,你爹爹又将爵位传给你,无事找事罢了。”
说到这儿,她低下头来,喃喃的说:“娘亲早习惯了。”
“侯爷,要老奴说呀,这不是什么坏事。”
冯妈妈这时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她放下茶盘,给母子俩斟茶。“老祖宗在的时候,陈姨娘和六小姐可被折腾得够呛,陈姨娘都开始找大夫抓药喝药汤子了,她可是最怕那个味的。还有苏小姐,都是外人了,也是每日被叫去站规矩,苏小姐那时瘦得跟个小鸡崽子似的,老奴每次看到她,都怕她活不过及笄。”
“你这老油子,这里哪有你说老祖宗的份。”王宏君蹙眉责备。
“是,夫人教训得是,老奴多嘴了。”
冯妈妈赔笑一声,跟着又提起苏慕昕的亲事。
王宏君眸光一动,对儿子说:“说起苏小姐的亲事,今年过年的时候,你陈姨娘的哥哥到家中做客,与苏小姐有过一面之缘……”
梁骁专心吃茶,并不接话。王宏君知道儿子的性格,只得直说,“倒不是他,是他的上官。听说那位大人的夫人不能生育,欲纳个小,相看了好几个都不中意,陈大人那天见了苏小姐,说是惊为天人,他欲牵这根红线,找陈姨娘跟娘说了两回。娘想着你走前有交待,要给苏小姐找一良善人家,还在斟酌……巧了,儿就回来了。”
冯妈妈接道:“那位大人可是詹事府詹事,正三品的大官,苏小姐嫁过去虽是当小,却也不算委屈。”
梁骁特意瞅了冯妈妈一眼,“詹事府詹事?喔,原来是林誉瑾林大人,林大人今年好像五十了。”
冯妈妈赶紧道:“四十九,还不到五十……”
王宏君轻咳一声,及时打断冯妈妈的话,她沉吟片刻才说:“骁儿是觉得林大人配苏小姐年龄太大,而且还不是正妻,骁儿是觉得娘没为苏小姐考虑?”见儿子没否她的话,她有些生气,“在骁儿心中,娘就这么冷血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