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盛奕两手搭在下巴前,扬起两边嘴角,额上的刀疤被笑容牵动,活像蜈蚣摆尾:“你当然干得来,我相信你。”
“先不说钱的事儿,分成肯定少不了,七成全是你的。另外,这单要是成了,你妹妹上大学的事儿我来安排。美术学院嘛,既然要学艺术,出国怎么样?想去巴黎还是圣彼得堡?随便挑,随她喜欢。”
黎樾不置可否,无所谓地笑了下。
静了会儿,他敛起毫无意义的笑,不动声色扣下黑箱的安全锁。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诱人条件背后是一个看不见的深渊。
刘盛奕早就想把他推往黑色地带,让他们变成一条船上的蚂蚱,甚至想用妹妹威胁他,让他自甘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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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枫后门有块空地,黎樾靠在车头抽烟,黑色衬衫融进夜色,他索然无味仰起头,吐一个浅薄的烟圈,目光浸在弥漫开的烟雾里,没有焦点。
邵明凯大摇大摆走过来,给他丢了一个便利店的紫菜饭团。
他接到手里,兴致缺缺地翻了个面,没什么想吃的欲望,垂眸抖落烟灰。
邵明凯大他三岁,从他第一天到蓝枫时邵明凯就很照顾他,两人日渐熟悉。
这家伙一开始混野路子的,性格大大咧咧,很聒噪,天天搭着他肩膀跟他称兄道弟,但他也不觉得烦,毕竟邵明凯确实仗义,真能为兄弟两肋插刀。
两人聊起来不会藏着掖着,邵明凯坐在他身边吃关东煮,单刀直入地问:“是什么东西?”
黎樾掐灭了烟,撕开饭团包装咬了一口,语气闲闲:“枪。”
“......”
邵明凯咽下半颗牛肉丸,转头看他:“所以你答应了?”
黎樾不说话,自顾自嚼着饭团,腮帮子慢条斯理地动,目视前方的眼神有种无悲无喜的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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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认吧!你就是怕被她发现之后,你俩连朋友都没得做!”
周雨在病房里一锤定音。
梁谚穿着病号服,脸朝下埋在枕头上,一副心烦透顶又宁死不屈的样:“大姐,你怎么这么闲啊,暑假留的卷子写完了吗你?”
陈露紧接着分析:“我猜,你应该是怕她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你一表白就成小丑了,到头来朋友还是没得做,血亏,所以你就装作对她没意思,还立了个海王人设让她对你不起疑心,以此保持朋友身份。”
周雨:“赞同。”
两人一左一右将他包围,他崩溃了:“你们有病啊,我都说了我不喜欢她!”
黎映夏刚进病房就听见这句六亲不认的咆哮。
觉察有人进来,周雨和陈露齐刷刷回头。
病房顿时没了声音,梁谚耳根清净,从病床上翻身坐起来,捋了捋他帅气的三七分蓬松发型:“烦死爷了,你们女生就是——”
“我们女生怎么了?”黎映夏拦截他的中二吐槽。
音落,梁谚跟见了鬼一样,怔怔望着她。
周雨和陈露挽手飘离:“嘻嘻,我们先走了哟。”
“......”
黎映夏手里拎着一碗粥和一份小笼包,梁谚闻到香味,盘坐在床上眨眨眼:“给我买的?”
“对啊,不是你说饿了吗,让你被打总不能还让你挨饿吧,那也太不人道了。”
她把宵夜放在床头柜上,自己找个椅子坐下,梁谚懒洋洋侧躺着打开餐盒,筷子夹了个小笼包扔进嘴里。
她看他一副生龙活虎的样,有点狐疑:“你真的没事吗?”
“没啊,好着呢。”他嚼着小笼包,转头伸着脖子朝门口瞄一眼,“诶?樾哥呢?”
黎映夏睫毛一颤,下意识把衣领往上扯了扯,盖住那块吻痕,若无其事调侃:“干嘛,你还想再被打一次啊?”
“......别说恐怖故事。”梁谚把头转回来,又戳一个小笼包,“对了,你去哪儿买的吃的?怎么这么久。”
“就......附近,只是排队的人有点多,等了有一会儿。”
“哦,还挺好吃。”他夹起一个包子,看向她,“尝一个?”
“不用了,你吃。”
安静片刻,她没头没尾地问:“如果你不喜欢一个人,你会跟她接吻吗?”
梁谚不自然地顿了会儿,放下筷子坐直靠在床头,两手架起来垫在脑后,吊儿郎当道:“为什么不会?接吻这种事情就是跟谁做都行啊。”
“......”真够渣的。
“所以这就是你们男人统一的想法?”
梁谚从善如流:“别人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不是那种专一到极致的恋爱脑,再说了,男人的生理欲望和爱本来就是分开的,没有你想的那么浪漫。”
说完又严肃地补一句:“是不是哪个男的诱惑你,要跟你接吻?你别轻信啊,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哦......”她仰头看着天花板,轻声重复,“都不是好东西。”
梁谚不知为何又开始事后补救:“但......也不是所有男人都坏,你看我,我作为朋友还是很好的。”
她懒懒闭上眼:“嗯,明白。”
梁谚定定看她一会儿,忽然转头看向别处,轻扯一下嘴角自嘲:“算了,你什么都不明白。”
她没听清:“你说什么?”
梁谚清了清嗓:“没什么。兼职的事还继续吗?我可以让我三叔再安排一次面试。”
“谢谢,应该不行了,我哥不让。”
梁谚沉吟片刻,摸了摸自己劫后余生的优越鼻梁,缓慢道:“说明他很疼你,不愿让你吃苦挣钱。那你就听他的吧,我也不想让你去了,听说酒店前台会被骚扰,尤其是你这么好看的,肯定一堆男的跟你要微信,挺烦的。”
她心不在焉“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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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医院,她在路边站着打车。
软件还没打开,一辆熟悉的黑色越野停在面前。
“上车。”黎樾一手搭在窗沿,另手垂勾着方向盘,看都不看她一眼。
黎映夏面无表情坐上副驾。
车子开到半路,她余光看见他脖子上的挠痕。
心里怪不是滋味,嗫嚅问:“疼吗?”
他目光都不移一下:“嗯?”
“我挠的,疼不疼?”
“好意思问。”
“......”混蛋,谁是罪魁祸首谁心里清楚,居然还反将一军。
“我有病我才问,疼死你。”她转头看向车窗外。
“夏。”他忽然很温柔地唤她。
她眸光隐隐颤动,心里有微澜绽开。
从窗外收回视线:“怎么了?”
黎樾把车子停在路边,微仰着头靠住椅背,说话时喉结震动:“还记得吧,我是你哥。”
黎映夏抿了抿唇,无言许久。
她不至于转头就忘记楼梯间的激吻画面,这一秒能平静对话全靠她强行伪装。
或许他话里的意思,是让她忘记那些欲望横生的凌乱时刻,第二天恢复正常的兄妹关系,谁也别提,谁也别再越界。
突然想起梁少爷说的,男人根本没把接吻当回事,跟不爱的人也能接吻。
既然黎樾没有爱上她,现在又这么警告了,她还有什么好说,说多了显得她无理取闹又贪心,索性昧着良心点头:“我知道,你只是我哥。”
说完不知怎么的,鼻梁一酸。
“嗯。”
他喉咙深处沉出一个单音节。
静了会儿,又说:“但今晚可以不是。”
她疑心自己听错,怔怔看向他:“什么?”
没等她话音落下,黎樾突然倾身探过来,一手掌住她后脑勺往他身前狠狠一带,用力吻过来。
她惊慌失措,僵滞几秒连忙往后退,他眸光一沉,死死扣住她后颈,连吮带咬地警告:“别躲。”
滚烫气息再次覆下来,他嗓音哑得蛊惑,混不正经地诱哄:“张嘴,教你接吻。”
她眼角泛着慌乱的泪光,慢半拍张开嘴,他的气息急转而下,被强烈占有的感觉将她填满,她整颗心都是胀的,正沉闷鼓动着,仿佛要冲出胸腔。
纠缠不到一会儿,他突然将她拖抱到腿上,她跌跌撞撞,终于岔开腿坐到他身上,脑袋差点撞到车顶,他伸手护了一下,这只骨节分明的手又突然探过来,她意识到之后猛地颤抖,扭着腰躲闪。
黎樾一边深吻一边秋后算账,声音浑哑不堪:“让你别把它丢进洗衣机跟我的衣服混着洗,你怎么就不听呢,故意的?女孩子懂不懂得照顾自己,不是给你买了一个单独的洗衣机吗,一次都不用,你怎么这么能耐。躲什么?不是喜欢在洗衣机里给我惊喜吗?我亲手碰一下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