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别太过分啊……我算什么嘛……”

他的语调逐渐下降，声音变得委屈，眼眶红了起来。

夏油杰也在此时放开了芙瑞西娅。

她着急地来到灰原雄的身边，查看他的情况：“灰原，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灰原躲开了她的触碰：“没有，再怎么说夏油学长也不会伤我的。”

他抬起头，看向芙瑞西娅：“事实到底是怎样的？真的如夏油学长所说，我只是你想引起他注意的手段吗？你说喜欢我是假的吗？”

芙瑞西娅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虽然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眼前人的失望和伤心，却能切切实实感受到。

“当然不是，我从来没有对你们任何一个人撒谎。”

夏油杰暗暗吸了口气，从一开始就明白。

“那是，同时喜欢我们两个人的意思？”

灰原雄看着他，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芙瑞西娅疑惑地歪着脑袋，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问。

到底有什么好震惊的。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你们喜欢我呀，而我如你们所愿的，回应了这份喜欢，难道不好吗？”

女孩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扭曲的逻辑和价值观冲击着他们的大脑。

而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丝毫没有心虚的语气，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灰原雄愣了好一会，“那是什么啊……”

“你是认真的？”夏油杰再度看向她，似要重新认识这个女孩。

“有什么不对的吗？”她依旧回答得很平静。

“人的感情是那种可以随便玩弄的东西吗？至少我对你是真心的，如果你还想选别的，一开始不搭理不就好了？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这种事？”

灰原雄的眼眶发红，情绪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我最恨你这种人了！以后也请远离我的生活！”

芙瑞西娅愣在了原地，心脏猛烈地抽痛了一下。

而不同于灰原雄伤心之后的愤怒与情感爆发。

夏油杰并没有因此就想让她远离，那种占有的心理没有减少一分一毫。与此同时，那种厌恶欺骗背叛的心情亦在内心疯狂滋长。

对这样一个角色放不开，这种感觉更让他觉得恶心。

他觉得，不加以控制，这种感情就会变质，变成仇恨与占有的交织，对两人都会造成无法逆转的后果。

“你们怎么了？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女孩无辜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灰原雄愤怒地抬头望向她：“你还……”

话被堵在了嘴边。

一滴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的脸颊滚落。

“哎？为什么……”芙瑞西娅疑惑地抹了一把眼泪。

手机在此时响了起来。

是爱伦·坡发来的消息。

“哥哥担心我，催我回去，我先走了。”

她擦干了眼泪，捂着心口，慌忙地想要逃离此处。

灰原和夏油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对方。

“这叫什么事啊……”灰原雄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两人各自坐下，沉默了许久，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回想起刚刚的事情，又生出许多违和感。

“没想到她看着一个挺好的女孩，竟然做出这种事……吗？”灰原雄说着语气渐弱，似乎也不确定自己的想法。

“抛开今天的一切，灰原觉得，她会是这种人吗？”夏油杰双臂撑在膝盖上，双手叠在下巴前，神情不可琢磨。

灰原雄立马摇头：“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刚刚不会是做梦吧？”

“她的观点很奇怪，和她整个人十分割裂。”夏油杰说道，“我忽然想起来，她的兄长爱伦坡先生曾对我说过，我和芙瑞西娅之间不存在‘你情我愿’，要我们都离她远一点、特别是我，对我们都好。”

“那个时候我以为他是不同意我和他妹妹在一起，才会说这样的话。现在想想，或许，芙瑞西娅本身就不寻常。”

“我以前听硝子说过，有极少一部人会患有情感认知障碍，即无法以正常的三观去接收和分析情感。也就是，她可能不是有意的，是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错。”

灰原雄略感震惊，但比起她故意起边伤害别人，他倒觉得夏油杰的说法，更有可信度。

“可是她刚才……哭了……”

“也就是说，她的内心深处，也很难受吗……”

“应该吧。”

灰原雄立马起身：“我要去找她，跟她道歉！”

夏油杰也跟上。

虽然有这样的猜想，但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这种障碍只针对他们。

爱伦坡、乱步、便利店的店员、遇到的路人……她从来没有表现出异状。

而且，她说从来没有欺骗过他们，可当他问她脖子上的是什么，她却说是蚊子咬的。

很明显不是。

“说起来，灰原，平时看你大大咧咧的，没想到懂的比我还多。”他勾上了对方的肩膀，“西娅那个位置的吻痕，是从背后才能留下的吧。”

灰原雄的脸颊立马红了起来：“我、我、我没有，绝对没有！没有亲……亲过小娅。”

“我才不像学长那么变态！”

哎？

不是灰原吗？

那，是谁？

——

天空下起了绵密的细雨，芙瑞西娅将包顶在头上，小跑到公交站下躲雨。

心里依旧堵得难受，却始终不知道怎么回事。

只想快点回家，好好睡一觉。

头顶突然多了一片阴影，她抬头看去，白发青年的相貌出现在了眼前。

“为什么五条先生在这里？”

“路过。”

“为什么五条先生会带雨伞？”

“随手拿的。”

“这里有雨棚，伞的水滴到我肩膀上了。”

“啊哦↓”

五条悟收起了雨伞。

“杰和灰原那边什么情况？”

“不知道，莫名其妙。是他们要我喜欢他们的，又自顾自地不高兴，真搞不懂。”芙瑞西娅说着，心里却也完全生不起来气，只是一味堵的难受。

五条悟眉心微挑：“看来你真不明白啊。”

芙瑞西娅疑惑地看向他。

“今天我和灰原浅谈了几句，发现他和杰一样，都是毫无征兆地爱上你。最不寻常的是杰，竟然只和你见了两次，就想着确定关系。”

“但如果他们没有问题，那么原因就只能是你。”

“或许是一种不知名的诅咒，所有见过她的人都会对她爱到无法自拔，而她本人也无法抗拒，我猜你就是这种人吧。但奇怪的是，你的这种诅咒并不针对所有人。七海、江户川乱步、还有许多萍水相逢的，都没有被你影响。”

五条悟摘下眼罩，笑着看向她，“所以，我倒是挺感兴趣的，这种筛选机制到底是什么？”

女孩直视着他的眼睛，澄澈的蓝色倒映着她的无知。

“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们喜欢我是我的错吗？”

“当然不是，你是受到了不可抗力，况且他们是不是真心喜欢你也难说。”

“你的兄长也因为这件事担心你吧？”

“是吗……”

哥哥有时的确会说一些奇怪的话。

“但是，按照普世价值观，你的做法确实不对。举个很简单的例子，你从小到大，见到的情侣、夫妻，都是两个人吧？好孩子是不会同时和两个人交往的哦。”

“是、是哦。”芙瑞西娅的脸微微红了起来。

“这么说，他们生我气也是正常的。可是我真的不忍心拒绝他们的请求，怎么办，真的不能同时答应吗？”

她抬眼看着白发青年，眉心微蹙，刚哭过的眼睛泛着朦胧的水光，像极了挂着晨露的水仙花，脆弱而美丽。

怎么可以天真地说出如此无理的话呢。

五条悟嘴角的笑自信如旧，手里握着的伞把暗暗变形，脖子处的青筋暴起。

他拧开瓶盖，一口气喝了许多水。

“不可以吗？”女孩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他伸出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袋。

“什么都不要多想，顺其自然就好。如果是诅咒，我会帮你解开。”

“嗯！谢谢你，五条先生！”她又露出了阳光的笑，一直堵在心里的感觉也消失了。

“对了，五条先生是怎么知道哥哥一直在担心我的？还有乱步先生，你应该没和他见过吧？我和灰原的事又是听谁说的啊？”

芙瑞西娅问着，一阵冷风吹来，她不禁发颤，抱紧了手臂。

“这个啊……这个呢……”五条悟将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属于他的体温在皮肤上散开，驱走了寒冷。

芙瑞西娅望着身上的衣服，愣住了一瞬。

——玫瑰的香味。

“蓝玫瑰和小苍兰，喜欢吗？”青年问道。

灰原送的花？

因为是他挑选的，所以衣服上沾了玫瑰的味道吗。

不是，这个味道……不是沾上的。

话说回来，为什么他要帮灰原挑花？

当时灰原看到花明显也很意外，所以，那束花，是他准备的……

白发青年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半透明的白色咒力在周身发出了白色的光，后颈处的吻痕瞬间消失。

芙瑞西娅一惊，那些晚模糊的记忆，突然间在脑海中变得十分清晰。

那是她亲不到他，问他那是什么的时候。

“我的术式，无下限。”

“无下限？”

“简单来说，就是无穷级数的收敛，用数列来表示……”

他一边吻她，一边解释着晦涩难懂的数学原理，还让她两边都要集中注意力。

最后问她理解了没有。

“什么啊，太复杂了……”

“这样啊，那我再教一遍……”

后来，那些公式和字母在耳边重复了多少遍，她已经记不清，只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所以，才会在写小说、写那种剧情的时候，将潜意识里的东西写了出来。

她看着白发青年，脸颊和耳朵已红透，心脏加速地狂跳。

“那些不是梦……吗？”

白发青年双手插兜，笑道：“像梦吗？”

芙瑞西娅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双手攥在加速跳的心脏处：

“莫非你也和他们一样，受到了我的诅咒？”

“这重要吗？”五条悟附身靠近她的脸。

“如果说你的精神受到了诅咒控制，才对他们回答了喜欢。那么……身体的回答，又是怎么样的呢？”

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很近。

他慢慢靠近她的唇，淡淡的玫瑰香传来，芙瑞西娅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的唇瓣微微张开。

青年手里的伞撑开，遮住了路人的视线。

一片阴影之下，气氛的温度微微升高。

他却忽然间远离，落空的她下意识向前靠，却只吻到了他伸出的食指。

“你的答案，我早就知道了，不用重复回答。”他笑着说道。

芙瑞西娅埋怨地瞥了他一眼，她也不知道是否如他所说那样，脸颊因羞愤变得通红。

突如其来的吻落在了脸颊上。

她的耳朵变得更红。

五条悟满意地起身。

——终于只剩我们了。

从刻意引导杰的疑心到以灰原的名义送花……

终于只剩我们了。

既然他们也会有和我一样的心思，我们之间的矛盾无法改变，那就改变制造矛盾的人。

只要他们不属于这场游戏，问题也就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