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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怀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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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旭飞把蛋糕藏在身后,跟着萧大妈进屋。

“你哪买的。”她说。

“朋友给的。”萧旭飞说,“他今天生日请我吃的。”

“哪来的朋友。”萧大妈板着脸,把蛋糕收走,丢在垃圾桶,“一天天别吃这种不健康的东西。”

萧旭飞呆滞地看着蛋糕奶油沾上垃圾桶里的灰渍,回应道:“好。”

筒子楼,池建国今天值班,半夜才回家。趁着还没到十二点,他想给池岁星庆祝一下生日。卧室里,他已熟睡,池建国蹑手蹑脚,把生日礼物放在床头,在犹豫要不要叫醒池岁星。

池建国轻坐在床沿边,把被子往下拉,盖住池岁星的光脚。他睡觉总不老实,有时露一只脚,有时露半边身子,有时盖着脑袋,闷着出不了气。趴着躺着侧着,睡姿千奇百怪。池建国见池岁星睡得正香,夜已深了,便没有吵醒他,回头关上房门。

周一,又是上学的日子。池岁星不是一件事会难过很久的人,他就算装作开心,也不想让别人发现他不开心。床头上,是一个新的挎包,绿色条纹,正面绣着红星。

池岁星换好衣服,把挎包背在身上,跑到客厅:“爸爸。”

“换上了。”池建国看着他,“我看看好不好看。”

池岁星便立正站在池建国身前,“真帅。”他竖着大拇指,“跟我小时候一个样。”

文丽萍把馒头递给池岁星,“吃完了爸爸骑车送你上学去。”

“今天爸爸不上班吗。”

“昨天值班,今天休息。”

池建国在楼下扶着自行车,右手拨弄铃声,叮铃作响。池岁星在楼上听见铃响,不由得脚步快了些。一楼,萧旭飞听着屋外的自行车铃,池岁星从门口飞跑过去,萧旭飞跑到门外一看。池岁星已经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往学校去了。

萧旭飞想跟上去已来不及,想去给池岁星说声抱歉,昨天的“生日”蛋糕还没有还给他。直到中午吃饭,萧旭飞在有空说出这句对不起。

池岁星摇摇头,“没事,反正也是打算送给你的。”他说。

“那你吃完了吗。”池岁星问他。

“……吃完了。”萧旭飞沉默一会说。

池岁星又问:“好吃吗。”

萧旭飞盯着他的眼睛。池岁星眼里似乎闪亮,满是期待。

“好吃。”萧旭飞说,回想昨天尝过的一点奶油描述味道,“很甜。”

池岁星立马笑起来:“明年我还请你吃!”

一九九五年三月二日,池岁星的八岁生日。这天周四,小孩放学后便迫不及待往家里赶。毛健全说他在湾东镇上给小孩买了个蛋糕,两天前订的。为了给他庆生,毛健全还专门跟同事调了班,今天不用值班。池建国五点半下班,到家大概六点多。

毛文博看着小孩一路欢蹦,从学校一路小跑回家。毛文博只好劝小孩跑慢点,“这么早跑回去蛋糕都还没拿回来呢。”毛文博说。

“没事。”池岁星没有减速,跑到家属大院附近时却一拐,往周家坝去了。

“诶,怎么不回家。”毛文博在后面追。

“我想去小卖部。”池岁星说。

毛文博念在今天小孩生日,便点点头同意。池岁星爱走小路,在田埂上行走时,他总爱张开手臂,想象着自己在走独木桥,脚下是湍急的河水,水里的鳄鱼肆虐羔羊,而自己三两步便轻松跃过。

小卖部里,正是人多的时候。学生们放学嘴馋的,晚饭前想吃点零食。正做饭的大人突然发现柴米油盐用完,差人去小卖部买一份回来,坝子上炊烟匆匆,空气里都是米香。

池岁星跑到小卖部,找牛老板买了一个小蛋糕。

毛文博不解,“不是买了蛋糕吗。”

“我给萧哥买的。”池岁星解释道,“去年生日我说要请他吃。”

等两人回家时,毛健全正好带着蛋糕回来。吃过晚饭,池建国正好也回家。

天刚暗下去,山头边像是粉黛似的色彩,绕着云絮,缱绻书卷。池家,生日蛋糕插着蜡烛,毛文博点的。用打火机一根一根点上,一共八根,插在蛋糕上围成一个圈。

“快唱许个愿唱生日歌。”毛文博说。

于是小孩双手合十,闭上眼,“我要和哥哥一直在一起。”

“说出来就不灵啦。”文丽萍打趣道。

“哦。”池岁星反应过来,沉默着不再说话。

“许完了吗。”池建国问。

池岁星点点头,其实没有,他不知道再能许什么愿望了。

唱着生日歌,小孩睁眼吹熄蜡烛。屋里暗淡,太阳沉静着落山,没有光亮的屋里陡然亮堂起来。毛文博打开灯,坐在一旁等池岁星切蛋糕。

“我考考你。”文丽萍站在一旁,“一块蛋糕我们五个人怎么分。”

“我和哥哥一人一半。”小孩笑道。

“吃的完吗。”文丽萍说。

“吃不完爸爸吃。”

“那干爹呢,他买的蛋糕哦。”

“那再分干爹一半。”

“我呢?”

“妈妈也一半。”

“五个人一人一半加起来都两半了。”

毛文博只好帮着小孩一起切,一人一份。蛋糕不大,池岁星吃完后已经有些撑。

“今天就八岁了。”池建国感慨道,“时间真快哈。”他回想起文丽萍生产那天,池建国还在医院外面宴请工友,喝得酒醉,还在酒桌上吹嘘这要是个女孩就跟毛文博定娃娃亲。虽然没成。工友们还在打赌,是男孩还是女孩,赌了十多二十块的。向彪那时已决定不结婚,便说以后要死了,遗产全都留给池岁星。

景星乡又是平凡的一天,烟火寻常。路灯照着初春的蚊蝇,池岁星借口睡不着,想出去吹吹风。于是毛文博跟着他,带着小蛋糕,去筒子楼外院子的那棵桂花树下。

“你知道萧哥的坟在哪吗。”毛文博问。

“不知道。”池岁星说。

未成年的人死去,农村传统立碑时大多不会有名字。

“你还吃得下吗。”毛文博问他。

“吃得下。”池岁星把小蛋糕用手指摸着吃。

“好吃吗。”毛文博问。

“不好吃,一点也不甜。”

那棵桂花树,一年四季仿佛都郁郁葱葱,长势茂盛。池岁星抬头,绿叶枝丫间仿佛能看到他怀念的。初春夜凉,毛文博抱着小孩帮他取暖,“早点回去吧,别着凉了。”

“哥哥,愿望会不灵吗。”小孩却问。

“不会。”毛文博说,“等我过生日我许个跟你一直在一起的愿望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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