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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游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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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瑾点了点头,解释道,“我刚回国,没来得及考国内的驾照。”

崔瑜的眼镜被说话呼出的热气熏出雾。要是当年自己研究生出国,是不是也有可能在异国他乡见到这个人。“上车吧,吃个晚饭。”

崔瑜选的是一家火锅店,因为谢瑾不能吃辣。

谢瑾脸上倒是一直挂着笑,全程听从崔瑜安排,直到崔瑜点完鸳鸯锅后才开口,“多谢。”在游乐场吹冷风的几个小时内,他仔细回想了这一天多崔瑜的状态。

她是心里有气。

他必须受着。

重庆火锅店的鸳鸯锅很奇怪,不是八卦阵的均分锅底,而是同心圆形式的两个锅底,菌汤锅底只有中心一小圈。

崔瑜看着心里隐隐地笑了。

“说吧。”崔瑜闷头吃了一会儿才开口。她怕接下来的对话会让自己吃不下饭,索性先吃点填饱肚子。

谢瑾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昨天晚上被塞回了肚子里。今日又站在户外吹了一天冷风,此刻已经有些逻辑混乱,“先讲哪个?”

崔瑜不说话。她有很多想问的。譬如他为什么改名字,为什么从不联系她,为什么在十年后又堂而皇之地回来?

难道十年真是什么轮回触发点嘛。十年太长了,长到崔瑜开不了口。

“高三开学考的时候,我妈出车祸走了。我失去了唯一一个支持我在江阴读书的家人。我回到东林读高三。考到帝都,而后又去美国读博。去年博士毕业,我回到国内做博士后。”谢瑾抬头看了眼崔瑜,她听得认真,但神情仍是淡淡的。

这不是她要听的。

谢净的妈妈是在高三开学考的第二天清晨,出车祸走的。她一人在江宁陪读儿子,闲来无事,打了一份花艺工,每天清晨在路边花坛里种花。

为了迎接国庆节,花坛里的花都要换一波样式,工人们都加班加点地弄。谢妈妈在栽完一个模块后,横跨马路的时候,被醉驾的人撞倒了。

谢净和崔瑜是老乡,她很快就知道了。于是她当天中午就溜回寝室打电话给他,谢净没接。

她在□□上又发了许多信息,这个人也没回。

而后,就再也没联络。

直到今天。

谢瑾不说重点,崔瑜只好开口问,“你为什么改名字?”

他低下头,睫毛覆盖了眼下的青,“我不喜欢原来的名字。”

看起来是不愿意说,崔瑜不好再问。

“不管是高中时候的不告而别,还是前天误解你已婚,我都道歉。对不起。”谢瑾说的很诚恳。

崔瑜挤出一个微笑,公式化地说,“没关系。都过去了。况且也不算什么。”

怎么可能不算什么。谢瑾张了嘴,复又闭上。你的痛苦隔着十年的长河,我都看到了。

*

谢瑾回到东林老家,自己的房间已经被爸爸二婚的妻子带来的儿子霸占了。“他就住到初六,就走了。你先在阁楼挤一挤。”谢爸如是说。

谢瑾对他没有任何期待,也就不会觉得被区别对待,产生什么不平衡的委屈想法。拎着箱子往阁楼走去。

阁楼是家里堆杂物的地方。但是母亲在世的时候,从来不会这样。她是一个爱干净的人,总是把家里整理得一尘不染,每个物品都有自己的家和归宿,不存在堆积杂物的情况。

齐阿姨简单收拾了下阁楼,安置了张床就下楼了。

谢瑾抚摸着这些被规定成不重要的杂物,找到了不少自己年少时期的书和本子,还有一个不用的邮筒。

也是,现在这个时代,没有人再寄信了。

他正收拾着行李,准备掏出套睡衣,下楼洗漱,在楼梯拐角正好碰上她的儿子。

他捧着一个纸箱子,不上不下,卡在中间。一看就知道纠结很久了。

“有事情?”谢瑾问他。

他把手里的纸箱子递过去,“收拾家的时候在邮箱里找到的。谢叔叔说扔掉,但我看了信封,都是同一个人写给你的,也许对你重要吧。我就,跟我妈决定留下了。”

谢瑾接过,纸箱子轻飘飘的,点头道谢,随手放在了楼梯上,划成鲜明的分割线,此处往上,是他的个人空间。

半个小时后,谢瑾才知道,他接过的,是崔瑜漫长又沉重的少女时代。

谢瑾的转学手续是他爸爸来帮忙办理的,他说不愿意再去江宁。

崔瑜唯一的期待也没了。只好拐弯抹角地去问老妈他的近况。

可惜妈妈除了对谢瑾妈妈的车祸有些了解,一个城西一个城北,对他家的情况实在是不清楚。加上崔瑜心虚,总是语焉不详,妈妈直接已读不回。

不回信息。

崔瑜只好写信。住在宿舍里,她只能趁着中午午休的时间写一封短短的信,这样才能控制好时间,不被室友发现。那时候的她太害羞,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她在偷偷写信给那位杳无音讯的前同学。

同时这也能保证寄信的时效性,往往中午十分钟写完,她就跑到校门口的邮筒塞进去。往来几个月从没被发现过。

周中的信很短,周末的信很长。一周总要有个三四封。刚开始,崔瑜在信里总是问:

谢净,你还好吗?

谢净,你真的放弃江宁一中了吗?

谢净,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谢净,你怎么消失了?

谢净,我放假可以和你见面吗?

在信的结尾,她总是写,盼复。

可那是,谢净在东林中学住校,谢爸调去外地教书,家里压根没人。谢净只是在周末回家一趟用家里洗衣机洗个衣服就再返校。

除了谢妈妈,没人注意过这个漆都快掉了的邮筒。

城北是乡下,人烟稀少。邮递员只是偶尔觉得眼熟,总是来这家送信,只是在塞信的时候,喊上一句,“有信。”也不管屋子里有没有人,掉头就走。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崔瑜的信和刚开始比已经大变样。

她不再问,不再盼复。

把这信当成了树洞,她在信里写自己的心动,写对人际关系的疲惫,写高三班级里人越来越少她的不堪,写她的痛苦,写她的埋怨,就是不提谢净两个字。

虽然,谢瑾看出来了,她信里的少年就是他自己。

多年的幻想居然成了真。谢瑾觉得真是命运弄人。

最后一封信,是高三出成绩后的返校。

崔瑜在信里写:

我考得很好,我会去魔都。如果你看得到信,你也去魔都吧。

当我们重逢的时候,我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们从高二暑假开始,重新来过。

谢净,我是真的喜欢你。

当晚,谢瑾连夜找了所有能联系上她的方式和途径,第二天来到了江宁。

*

崔瑜盯着咕噜咕噜冒泡的火锅不说话。

“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我会一直补偿你,补偿你的幸福。我”谢瑾还要接着说,被崔瑜打断了。

看吧,他只是为了补偿。

“不用补偿我。当年我确实生气,毕竟我们关系那么好。现在你也回来了,那我这杯敬你,祝你在国内一切都好。”崔瑜举起玻璃杯遮住自己的眼睛。

火锅的烟气袅袅。

谢瑾看不见崔瑜暗淡的眼神。他不想碰杯,好像一碰杯就是同意了崔瑜的这种说法一样。明明不是这样的,过去她曾这么爱他。他宁愿崔瑜像之前那样带着气冲他。

这样,才会有些被爱的实感。

“不止是关系好。我高中的时候一直暗恋你。”谢瑾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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