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道题里只能做出五道题，剩下的题目全靠蒙。走出考场，她听着身边的同学旁若无人地对答案，心凉了半截。

走到江君红身边，却见她身边站着那位双手空空的同学。江君红向她介绍，“小瑜，这就是谢净。咱们东林的第一。”

谢净背着黑色的J家书包，白色板鞋不见一点污渍，额前刘海软塌塌地垂下来，快盖住了眼睛，挑个眉权当打招呼。崔瑜微笑着回应，暗道，原来不是个死书呆子嘛。

不同于崔瑜全家出动送她来江宁考试，谢净只有他妈妈陪同。家中临时有急事，王芳也等不急儿子出来了，正巧看到同是东林四处社交的江君红，上前打了招呼，拜托她带儿子回东林。

*

江君红非要在江宁请谢净吃饭，说是以后都是同学，要互相照顾。

他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什么资料也没准备，崔瑜很好奇，他是真的有本事还是纯粹的体验一把，“谢净，你觉得今天的考试难嘛？”

谢净点了点头，“当然很难。尤其是我没学过竞赛，也没学过高中的课程，里面很多题目都是超纲的。”

大人常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崔瑜来江宁一中的第一场考试就理解了。光看表情她就知道，她是落后的那部分，沮丧着说，“反正我悬了。”

江君红睨了她一眼，“叫你暑假不用功。天天看电视。”

崔爸爸在桌下轻轻拍了拍女儿。她并没有懈怠，每天也是会自主安排时间学习的，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是你的问题。”谢净突然严肃起来，“他们市区的孩子，暑假的时候都报名了一中老师开的补习班。最后一道物理大题，是他们补习班的原题。”

“竟然有这种事？”江君红有些不敢相信。

谢净红了脸，“上厕所的时候听那些男生说的。”

崔爸赶紧平复江君红的心情，“你可别去举报。考不上就算了，能来一中读书，小瑜已经很优秀了。”

江君红白了他一眼，她自然是知道的。若是她举报，考不上实验班事小，女儿要是在学校里受到了波及就不好了。

这个闷亏，她只能吃下。

“没事的，阿姨。我和崔瑜机会很大。实验班的排名中考成绩占一半，我们俩裸分都很高。市区没几个比得过我俩的。”谢净说得头头是道，崔瑜倒是蛮诧异的。

果不其然，开学那天在高一实验班内，谢净最后一个到坐在了崔瑜旁边的椅子上。他逆着光，像第一次见面一样，挑了眉毛，像是在说，我说的没错吧。

*

下一秒，他变换了表情，恶狠狠地说：“崔瑜，我不想！”

崔瑜从梦中惊醒。

梦里的场景一一浮现在她的眼前，谢瑾好像变了一个人。

谢瑾昨晚离开之后没再发信息给她。反倒是邵静定好了见面的时间。

她甩了甩头，把小人从她脑子里甩出去。

准时到达约定的地点的时候，邵静已经到了。

“等很久吗？不好意思。”

邵静化妆难掩倦色，“孩子送到楼上培训班了。我陪他适应了一会儿。”

“今天初六？有培训班老师上课吗？”

“多给钱就行。”

崔瑜没再问孩子的事情。

“崔瑜，我先说。我今天找你，不是要你给我个解决办法，我没人可说了。我想起你是唯一一个，在我婚前劝我上班的人。或许你能懂。”邵静开门见山。

“你说，怎么了。”

“其实也没怎么。我大四就怀孕了，鲁炎说这样毕业生娃正好。然后我们结婚，小孩出生。我一直都是全职妈妈。刚开始的时候我觉得我很幸福，当然我现在偶尔也是这么觉得。大家都在找工作，找不到的在焦虑，找到的在骂公司。”

“然后呢？”

“鲁炎对我很好，不用我养家，他也没出什么幺蛾子。只是去年，他突然说要移民加拿大，为了给孩子更好的教育。可是，我爸妈也不会过去，我在加拿大没有认识的人。鲁炎劝我，他说温哥华很好适应的，和国内一样。”

“但那又怎样。在国内，我有朋友，虽然都是些娃妈，我有熟悉的圈子，熟悉的生活方式。到温哥华，我什么都没了。国外再好，那绝不是我的家。”

……

她说了很久，也不觉得口干舌燥。崔瑜就静静地听着。

她知道的，甚至在来之前就隐约猜到了。

邵静说的对，她不需要一个解决方案。因为她还是会去的，还是会移民的。她只是需要说出来，即使改变不了什么。

茶歇接近尾声，邵静接了个电话。

“谢瑾？你这个大忙人怎么会打我电话？你在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