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玉天赋不佳,却勤学好问,常常蹲点在叶扶年修炼的竹林附近,谨慎地观察他是否空闲,抓紧每一个可以向他询问修炼的机会。
有时叶扶年看见他一边接了勤绩堂扫洒玉台的工作,一边忙中偷闲翻看功法。
一月一次的讲堂,他更是次次不落。
太藏外围的气象异常,冬日大雪格外寒冷,讲堂又往往设立在露天之下,并不会照顾到来听的弟子中会不会有修为低到无法维持冷暖的人。
叶扶年是修真之人,冷暖无忧,但在阁楼之上,觑着将自己裹成一团瑟瑟发抖,也不愿放弃听讲堂解惑的裴长玉,平生第一次对一个人好奇起来。
叶扶年不讨厌这样,甚至隐隐欣赏。
于是裴长玉得到了叶扶年的青睐与栽培,他们一起在竹林里吐纳修炼,探讨功法。
叶扶年也是头一回真心实意的扮演起前辈的角色,为对方讲解功法的晦涩难懂,为对方指点修炼上的迷津,更自掏腰包为对方补贴丹药。
裴长玉那时总受叶扶年恩惠,心中过意不去,奈何两袖清风,还不起这些,于是便每天做些小食饭菜,修炼时带过去分享。
一来一去,两人日渐熟悉,从师兄弟,到无话不谈的好友。
那素来幽静的竹林里,也常常传出二人的笑语。
那是叶扶年发自内心的笑容。
裴长玉还是唤他师兄,对着他时,脸上总带着笑。
但说的话,却与家族中的人都不同。
他不会问叶扶年最近修炼是否顺心,不会自顾自说起某家族的动向,不会提起最近修真界又起了几个新秀,不会旁敲侧击让叶扶年去为家族办事。
他说的都是一些......很无足轻重的小事。
房檐下新来了一窝燕子,院落里开了几朵花,几个师兄为博师妹一笑大打出手,百兽园里的捡到的普通凡猫不知从哪学了一手,竟然每晚学鸭子叫。
叶扶年每次听到这些,都笑的开怀。连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这是他发自内心的欢乐。
裴长玉还不知从何处得知了叶扶年的生辰,有一次午夜时鬼鬼祟祟的将人约出来,还煞有其事地蒙了眼,到了地方,裴长玉撤去蒙眼的黑布,叶扶年便看到面前一碗卧着溏心蛋的面条。
叶扶年当时不解其意,还温和地说:“长玉,我不饿。”
裴长玉沉默半晌,突然噗笑出声。
直到象征子时的钟声从远方悠扬的响起,他才说:“师兄,生辰安康。”
这下换叶扶年愣住了。
他第一次红了脸,那淡粉慢慢从脖颈一直爬上脸庞,好在那时灯火如豆,看不清他的肤色,也朦胧了他低垂移开,带着慌乱的眉眼。
修真之人不常过生辰,连大寿庆祝也少有,毕竟寿命比凡人延绵了几倍,这些俗世的观念也淡薄了不少。
但裴长玉对他说:“我娘每年到我的生辰时,都会为我煮面,如果实在搞不到面,至少一个溏心蛋也是要的。”
“每逢生辰,我都很开心。”裴长玉那时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的很是灿烂,“她说那是我诞生的日子,她很感谢上苍将我送到她身边。”
叶扶年默默地听着,却感觉到了模糊。
他不能明白那是怎样一种感受:父母为什么要给孩子过生辰,诞生的日子很特殊吗,在这样的一天庆祝诞生,孩子真的会开心吗.....意义又何在呢?
他不能明白,那是他未曾接触之物,那是名为爱的具象化形势。
但下一刻,叶扶年又恍然明悟了。
“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