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某位狼子野心的裴首席也毫不耽搁,在正式公布选峰后便开始四处走通人脉,交换资源。不得不说他这些年的积累是卓有成效的,将人脉拜访了个遍后,裴长玉在不到一星期里就打点好了一、二两项考核。
选峰期间各处都会在山上立一块玄色大碑,上刻各位候选人的金底名字,后跟着目前的分数,会随考核的推进上下浮动,是由全门派监督围观的。
裴长玉深知树大招风,又留了些底牌,因而前期并未高居榜首,而是‘恰如其分’的总在四五六之间徘徊,叫人看不出异常。
裴长玉资质不佳,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好在修为在同辈里看得过去,第一项考核他又打点好了关系,便不担心了。
品德声望之评则是个长期的,好在裴长玉平时人缘不错,也并无多少弟子见过他手染鲜血的模样,若裴长玉愿意多动用些人脉关系,也不是不能立刻冲到第一去。
只是选峰少则一月,动辄半年的盛事,哪有那么简单,笑到最后的才是第一。
较为难的是实战,虽说他这些年走来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但架不住太藏天才太多,裴长玉怕阴沟翻船。
说来有意思,徐杳冥和谢嘉都能算是他的竞争对手,前者他久未切磋,后者他根本不会去考虑对上的情况——对上了就直接认输,裴首席就是这样铮铮铁骨。
至于叶师兄,人早就是峰主了。
而若说起实战....裴长玉想到一个人,在他认识形形色色的人里中,从未见过那样的剑。
于是下一刻他便自然而然的想起自己快有一个月没在午夜前去学习剑招了。
裴长玉的微笑僵在脸上,片刻后略慌乱地从芥子里翻出那个极为珍贵的玄色玉令,上面金光流转的‘燕隐’二字刺眼。
因为太贵重,加上自己有顺手用惯的,这东西自收到便被他塞到了边角里,然后各种事情一忙,就忘了。
好在那位冷面师弟也不是个喜欢热络聊天的,只最开始发了几条讯息,直白地问‘师兄是不是死了’之类,未得到回应,便无更多消息。
人一忙就容易忘事,裴长玉虽是朵不需要休息,微笑全天画脸上的交际花,却也难免有百密一疏的一天。
都怪选峰都怪选峰.....裴长玉尝试自我欺骗,无果,又重拾起厚脸皮来给对方发了简讯:“托师弟的福,还活着。”
然后盯着这特别贵重的玉令,想起自己之前那个,毫不犹豫地鸟枪换炮,于手中把玩时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想:“为什么上刻的是师弟的字?”
他还没琢磨出所以然来,便看见玉令微亮,有人传讯。
“师兄死了还不忘燕隐,燕隐甚为感激。”
赵燕隐留。
裴长玉盯着那行讯息无奈叹笑:“生气了?我还道他是个没脾气的.....这样倒也好。”
后山禁地,某处草庐中,赵燕隐看玉令再无回复,便缓缓收敛气息,结束修行。
他是个冰山不化的性子,不需要社交也不喜欢社交,一年到头和自己的剑说的话最多,修行遇到瓶颈时消失几年杳无音信更是正常不过。
但自从认识师兄后,他总觉得自己像是养了只聒噪的猫儿,黏人又烦,可某天猫儿不告而别后,心中竟然升起些许寂寥。
赵燕隐便挂念起这只猫来,虽然玉令上语气不佳,但没有人来黏着他练剑的日子里,每次从修行中醒来,心中总会有莫名其妙的想法:他在哪?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来了?
转而又略烦躁地挥去这些腻人想法,赵燕隐想,为什么会如此关心个相识没几年的人,明明他不来,自己乐得清净。
故裴长玉一周没来,赵燕隐心中略缓,想以后总算没人烦了。
半旬过去,他练剑时刮倒了更多树木,于是便把破草庐翻新了一遍,心里想这新猫窝还不错。
一月过去.....赵燕隐想,师兄大抵是死了,就算没死他也当他死了!
而就在刚刚,枕在大腿上的玉令颤了颤,动静极小,却叫修行中的赵燕隐睁开了眼,一看那上面的内容,原来是白眼猫在外头撒欢够了,才想起自己,大概准备厚着脸皮回来讨要小鱼干了。
门都没有!
——
“师兄随意,恕不招待。”赵燕隐对着门外满脸笑意的白眼猫说,却还是侧了身体,放人进来。
然后一转身,他便后悔了。
赵燕隐啊赵燕隐,说好当他死了的,眼下这只猫儿不过是带着无辜的笑,来你门前喵喵叫了几声,你怎能就放他进来呢?
赵燕隐痛定思痛,准备回头把人哄走,然后又对上那双无辜的桃花眼。
青年对他内心的纠结毫不知情,还冲他眯眼浅笑,乖巧地不成样子。那神态恍惚间真像他曾经拾到的白猫,也是这般乖巧中带些娇气的狡黠,仗着主人宠爱,便总用那小脸蹭上赵燕隐的手掌。
赵燕隐被小东西黏的烦,但还是口嫌体正直的买了些小鱼干喂着,后面更是三天两头去打鱼,给小东西加餐。
后来呢,他好吃好喝供着的猫祖宗又被别人的小鱼干忽悠走了,那天他提着活鱼找小祖宗,就看见那小粘人东西跟在一群女修身后,又是翻肚皮又是喵喵叫,看都不看他一眼,欢乐地投入少女们的香软怀抱。
“师姐啊,你的小白找回来啦,瞧它这油光水滑的模样,在外头估计没少吃好喝好呢!”赵燕隐听见那群女修叽叽喳喳,便知道这猫其实有主,便一声不吭的走了,当晚一个人享用了鲜鱼汤。
.....所以他至今讨厌猫,可爱的过分,也薄情的过分,空留念想给旁人。
裴长玉看赵燕隐回头和自己对视一眼便出神的模样,伸出手掌晃了晃:“师弟,师弟?”
修长有力的大手截住他的手掌,赵燕隐忽而凑近了,眼睛危险的眯起:“师兄这个月是去吃谁家的小鱼干了?”
“啊?”
“师兄。”赵燕隐和他的距离极近,气息交缠,裴长玉闻到了兰草香气,“吃了我的小鱼干,可不准再吃别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