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嚎,鲜血,乞求,残肢断屑,刺眼的红,本以为会剩下点什么,大雨一冲刷,就宛如什么都没发生。
“335号,请你原谅我,做出这种事,并非我的本意,我姑且还算是个好人。”
云泱被束灵绳紧紧捆着,绳索的另一端在吴老手里。
她默不作声。
吴老对自己的小聪明有点得意,也许是老了,也许是云泱这个人太适合倾诉了,她的眼睛是很平静的,像汪洋大海,波澜无惊,他没忍住谈论了一些翻来翻去跟其他人说过很多遍的事情。
“人总是容易对看似无害的东西放低警惕,你瞧,我装作怯懦,诉说我凄惨的人生,你们就同情我。”
“这算是告诉你们一件事,对任何事物都要保持警惕心。”
身后人还是不吭声。
吴老有些自讨没趣,忍不住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比如我们要去哪?”
“以及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云泱微微抬头,不解道:“我问了你会说吗?”
吴老:“可能会说。”
“为什么要说,如果我是你,我什么都不会说,你没听过反派死于话多吗?”
吴老摸了摸下巴,思索着“反派”是什么意思,他好像没听过这词。
影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噗嗤一笑:“我随口说的你倒记得清楚。”
“眼睛好全了吗?”
它伸手在云泱眼前晃了晃。
才过去一天,哪能恢复得这么快啊,云泱摇了摇头。
“你现在就跟没戴眼镜的近视眼差不多。”
影子扁了扁嘴。
“你和棠溪家是什么关系?”
吴老还在思考“反派”是什么意思,云泱冷不丁地出声,他下意识回道。
“棠溪青……不是,我和棠溪家没有任何关系。”
他差点说漏嘴,赶忙补救道。
“你当我傻啊,你对棠溪家那么了解,还用那些事情试探我,鬼才信你们没关系。”
云泱给了他一个白眼。
她虽然现在眼睛不好使,用不了虚妄之瞳,不过有些事不用虚妄之瞳也能判断出来。
影子:“他可不就把你当傻子嘛,那么拙劣的演技,我以为只有你。”
吴老没再说话,好像把云泱的话给听进去了,也可能是感觉自己说多错多,索性闭了嘴。
他们沿着一条隐蔽的小路前进着,这里荆棘遍布,隐秘的存在发出幽幽之声,分明是白天,却十分黯淡。
要走多远,要去哪里,云泱不由得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棠溪家没有人知道她还活着才对。
棠溪晚已经死了,死在八年前那个雪夜里,没有人怀疑,说是没有人在意才对,懒得怀疑,一个污点被抹去了,棠溪家还是那个棠溪家。
那么还有谁大费周章将她绑走呢?
要做什么?
很快,他们走出了小路,尽头是一个窄小的山洞,用铁门锁着,外面还站着两个蒙了面的男人,手里什么都没拿。
吴老走过去,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他们互相将额头贴在一起,黑色的雾气在接触的一瞬间钻入对方身体里。
他们笑了,很夸张的笑,嘴角牵拉得很大,云泱能看到吴老脸上的褶皱挤到了一起,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愿新世界欢迎你。”
“愿新世界欢迎你。”
他们互相打了招呼,吴老将云泱推了进去,并没有解开她身上的束灵绳。
铁门被关闭。
云泱眯着眼,感受到了数道视线投在她的身上,那视线让她很不爽,带着打量,审视,讥讽的。
可她又奇怪地生出一丝安心。
不知从何而来。
洞里光线昏暗,再加上云泱眼睛本来就受了伤,看不清其他人的面貌,隐隐绰绰,加上她,共有五个人。
她寻了个角落,蹲了下来,什么也不做,就发呆。
含着警惕的视线仍然放在她的身上,隐秘地观察着她
“姐姐,你也是猎鬼人吗?”
有人看见了她腰间的铁牌,惊呼一声,欢欢喜喜地就跑到她面前,仿佛找到了归属感,用饱含依赖的眼睛望着她。
云泱微微抬眸。
“我叫涂婳,今年九岁,从星渊来,刚刚成为猎鬼人。”
那是一个长相乖巧的小女孩,怀中抱着一只大大的用稻草编织而成的哭泣兔子玩偶,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裳,腰间挂着和她一样的铁牌子。
云泱还没有见过年龄如此小的猎鬼人。
她瞥了眼角落里其他三人的腰间,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视线仍旧是警惕的,面面相觑,表情都很难看。
看来和她一样,都是被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