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舅妈等得太久,饭菜冷掉,再用术法加热又会因法力波动引起照水夫人注意,后来舅妈就干脆把食盒炼制成了法器。
一晃,两百多年便过去了。
舅妈从食盒旁转身,问应有才:“你知道,清梨有个婚约吧?”
她自然知晓清梨从外门带回来了个清秀的男弟子。
舅舅眯着眼,斜靠着长椅,把玩扇子,不作声。
舅妈的视线往旁边柜子扫视一眼。
平平无奇的衣柜,却上了三重大锁。江家送过来的淬火鸟的鸟头,就在舅舅的柜子里锁着。
“你杀吞月蟒,我们不能声张,但你清楚二十四妖是什么实力。那江二杀了二十四妖,必不是好相与的人,我们怕是难以糊弄。”
“他杀个屁。”应有才冒出句脏话,才终于冷哼一声,“这种世家公子的功绩都能信?前前后后有人辅助,他补个最后一刀就成他的功绩了?”
应有才鼻子里不屑。
“哪能和我们家清梨比。”
舅妈自然同样以清梨为骄傲,但她冷静提醒现实:“清梨的两根情丝,在江家。”
“照水亲自割断的情丝,为她女儿选的婚事。”
人有七魄,爱魄中有三根情丝支撑。
应清梨的情丝,生来就被斩断两根,从凡间回来白雪山时,第三根也已经毁灭。
如今爱魄摇摇欲坠脆弱不堪。
舅舅将清梨从凡间带回来后,怕缺少一魄影响寿命,想方设法闯了趟蓬莱仙山,杀了上千只看守的妖,闯了生死一线的九十九关,才取到世上唯一一株仙魄草。
将这难得的草木放进她身体里,代替情丝支撑,维持生机。
应有才不爱提这婚约。
江家是世家大族,算起来是白雪山高攀。婚约是亲生母亲应下的,即便是舅舅也不好更改。
情丝爱魄决定情感,清梨注定会爱上有她情丝的人。
清梨的情丝被剜去,放在江二公子那里。这是已成的事实。
舅妈声音忧愁。
“倘若,倘若她爱上的是别人呢?”
*
天朗气清,梨花拂过窗台。
粽宝儿坐在祝今宵的腿上看书,听祝今宵给他讲小狼的故事。
系统赞许:【你师兄真不错。】
【少年感和人夫感兼具。】
清梨歪着头,却知道粽宝儿读完书,就该她读书了。
清梨不爱学诗词,更想练剑。
果然,粽宝儿拿着祝今宵给的糖跑到院子里玩,而祝今宵拿着卷子来到清梨面前。
一见试卷,清梨开始打起哈欠。
祝今宵无奈:“你什么时候写课业呢?”
清梨耍赖:“明天的交的课业归明天的我写,关今天的我什么事?”
祝今宵坐在她身边,目光盯着卷子不移开,手撑着脸:“那你今天和明天的划分线是什么呢?”
清梨想了想:“睡觉吧,睡醒了的就是明天的我。”
“行,睡吧。”祝今宵很爽快。
“啊?”清梨眨眨眼。
“不是要睡吗,睡醒了让明天的你写课业。”
清梨已经完全掌握了和师兄相处的精髓:“我想和师兄睡。”
只要脸皮够厚,师兄就会为我让路。
“……那你梦中想吧。”祝今宵低头不看她。
【油盐不进。】系统伸懒腰。
清梨心想,可不一定哦。
最终,祝今宵还是被磨到陪了清梨一晚,陪她看完诗词看剑谱。
月上中天,临走时,祝今宵打着哈欠,不忘叮嘱:“记得课业。”
“明天再想。”清梨走上前,“师兄,我刚刚明明答应过师兄今夜梦里想什么,师兄该礼尚往来,怎能反悔?”
祝今宵有点懵,他让应清梨答应了什么。
“今夜想什么?”他还是顺着清梨的话问。
礼尚往来?清梨梦到什么,他难道还得反着梦?
清梨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想我。”
清梨盯着师兄额上的刻度盘,又往上涨了一格。
“我一见师兄,就心中欢喜。”
“师兄明天可以早点来吗?”
“为什么?教学时间固定,早点晚点不是一样吗?”
“可我早一刻见师兄,就有早一刻的欢喜啊。”
*
“应清梨调了个男弟子去内门?”
月泽,江家。
江家精通占卜,顺应天道运势。家族领地依靠月泽而建,整条江河如被月华覆盖。
河流不断分岔,既有天命天生,也有江家阵法所引导扼转,江家数千年基业建立于此。
修仙界中,门派以昆仑为首,宗族以江家为重。
江家的庭院内,轮椅上坐着个男人,消瘦阴郁,眼缠黑布,无所谓般说着宗门秘事。
正是与清梨有婚约的江家少主。
对面的老者面色不善,江家二叔怒:“你连面都没见过,为何如此讨厌她?”
江二斩杀二十四妖时,故意往盒子里送了挑衅信。
“你明明知道她娘是被二十四妖所杀,为何偏偏提此事激怒她?直接刺激到她去杀只二十四妖。”
黑布在发尾垂下,江二脸上还是无所谓的笑容:“是啊,我连面都没见过,你们却取走了她的情丝。她可真是活该。”
江二的嘴一贯狠毒刻薄,阴阳怪气已经是习惯。
江二把手中鱼食整块抛到河里,似真似假问了句:“我恨什么?你难道愿意接受被人安排的一生?”
老者不接话,仍是道:“应清梨的情丝在你这里,你可保管好了,可别把这桩婚约失了,影响了我们的大计。”
不管那个男弟子是谁,少主手上的婚约书都不作假,不能受到影响。
江二大笑起来:“三魂七魄何等重要,居然真的有母亲会撕掉孩子一魄送人。”
他的情绪如此反复无常,自说自话,老者已经习惯,只能隐忍怒气看他在轮椅上狂笑。
他笑够了,脸色又阴狠起来。
“人有三根情丝,应清梨两根情丝都在我这里。魂魄如此重要,如此我便能控制住她三分之二的爱魄。”
“只要我勾一勾她的情丝,她的情感就会被我控制。”
江二笑起来,毫无温度。
“她哪里可能爱上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