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撞坏的车还是被周晏深送去修了,陈池怎么都拒绝不了。很不好意思,因为已经吃了周晏深请客的饭。
提出再请回来时,周晏深说:“请来请去要请到什么时候?陈池你跟我这么见外?”
不是见外,是太意外、惶恐和不敢置信。陈池表示很不好意思,周晏深说:“我把你当朋友,不用不好意思。”
有了这句话,陈池开始变得大胆很多。大一军训一月,他明目张胆借着“探望”温喆泞的借口找周晏深,在陆意晚的严厉批评和指导下,陈池把距离把控得很可以,不过分越礼又有朋友间的亲密关心。
比如趁着给温喆泞送水送早餐时帮周晏深带一份,理由就是顺手。再比如,天冷提醒加衣和食堂某个凳子的螺丝松了不要坐。
日子似乎越来越有盼头,两人的关系变得让陈池放下了最开始的焦灼和矜持。日常随口的问候,善意的关心,经常的偶遇无不让陈池悬在半空的整颗心落下。
不需要再远远看着了,已经走到周晏深的生活和社交里了。想再进一步,再进一步,想走到周晏深心里。
贪得无厌,说的就是陈池。但,这不能怪他,原来和喜欢的人有联系是这种感觉,无时无刻不记挂、不想念、不想见。
已经很克制了,克制到每天,每周固定的时间点出现在周晏深眼前,克制到只有在天气不好时,才能说出超越普通朋友的关心和提醒,然后假装很不信的跑到周晏深跟前检查到底加没加衣,然后再期盼下一个雨天。
像还未彻底熟透的苦涩柿子,这些年竟然咬了一口又一口,还洗脑说很好吃就是这个味道。原来成熟的柿子是甜的软的,虽然还没吃进嘴里,但已经能够幻想到口感了,一定很甜很甜,甜到发腻。
陈池现在很佩服以前的自己,怎么那么能忍?面对喜欢的人竟然能忍住只在人潮中偷瞄,从身旁擦肩,课间故意绕远看一眼,然后就是满足,高兴,就这样凭着幻想过了一天又一年。
如今,风筝再也不用在阴天搁浅,开不了口的想念再也不需要等待救援。
十一放假前,陈池逮到机会拖着陆意晚去找温喆泞,到达班门口,两只眼睛扫描仪似的。
“别看了,周晏深今天提前离校了,说是家里有事。”温喆泞说得风平浪静。
“好吧。”收起奕奕神情,从外表看,陈池像是瞬间矮了几厘米,头顶飘荡着阴郁气息。
“见色忘友的家伙。”陆意晚看热闹不嫌事大,揉搓陈池头顶,忍不住给他出难题,“你天天借着来找喆泞的借口看周晏深,就没有想过喆泞怎么想?他会不会难过和不开心?每一次你的到来都不是因为他,这要换成我,我得难过死。”
“哎,想哭…”揉揉眼睛,捂着胸口故作难受,“喆泞白在我面前替你出气多年,到头来竟什么都落不到。陈池,你说你是不是罪大恶极。”
陈池确实没往这上面想过,当下被提醒,想来还真是见色忘友考虑不妥当。可,温喆泞不是一般的好朋友,在陈池心里从来都不是。
“温喆泞…”他很少叫温喆泞全名,说出口就是真觉抱歉,“对不起……”
事儿确实办过分了,该认错就认错,他可一点都不想和温喆泞生嫌隙,一点也不。
“我保证以后——”
“陈池。”
有人从身旁经过带起一阵风,吹过发梢而后消失无踪,耳边是噪杂的、打闹的、不明的、此起彼伏的声音,裹着末尾一班的蝉声。
温喆泞偏头看陈池,陈池很乖地站着,样子很紧张,嘴唇紧抿着,双手已经不自觉握成拳,站姿很僵硬。温喆泞不喜欢,不喜欢陈池在他面前这么局促不自在。
三人站在五楼,过道旁有一棵百年老树,树冠枝繁叶茂没有一点干枯迹象。融融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星星点点落在温喆泞身上。借着阳光,陈池看见温喆泞整个人被笼罩着,像是世界对他单独开了一层柔光滤镜。
温喆泞和周晏深是一个类型的长相,好看精致但骨骼锋利分明,如果不是太过熟悉,从陌生人的角度来看,绝对不好相处。陈池看见温喆泞清冷的瞳孔里映着他的样子,没有日常的熟悉,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难过,感受很奇怪,竟然觉得温喆泞或许真的会难过。
只是他不说,习惯不表达,习惯等待着被发现,粗心大意的人一直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