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温喆泞很忙,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案子,去找他,被收留已经很打扰了。
艰难坐起身靠在病床上,陈池绕着房间看了一圈,终于在床头柜上看到玻璃茶壶,伸手去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是周晏深,在打电话,表情很凶,特别不耐烦。
陈池僵愣,手也忘记收回。这一瞬间,他忽然想起大学时的周晏深,很高很白,肩宽腿长,青涩年轻,他的笑容,眼神,汗水,肌肉,肩线。
周晏深好像瘦了,和上一次在家里看到的他不一样,瘦好多,很心疼。
为什么突然消瘦,是因为少了自己照顾吗…很想笑,竟然凄惨到要用这种想法来找补自己的重要性。
陈池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有心思反思。周晏深也很累吧,只是他不说,他在等着自己去发现。
管理那么大一家公司怎么会不累,大大小小的事都要他拿主意给意见。在公司累一天了,回到家里不就想吃一口热乎饭,不就是想脱离工作放松,如果家和公司待着没区别,那还回家干嘛。
陈池,给周晏深道个歉吧。他养你这些年不容易,甚至很辛苦。应付外面的事儿已经很累了,回家你还不让他消停,惹他生气干嘛,都是你的错。
眼睁睁看着周晏深走到身边,陈池迟钝不已,手终于撤了回来,眼神因为心虚而躲开。
忽然,耳边响起水声,空洞眼神猛地聚焦在手边的水杯——周晏深竟然给自己倒了杯水,他知道自己要喝水!
电话没有挂断,周晏深冷漠着以“嗯”、“知道”、“明天”这种简短的词汇回复着对方。
陈池接过水杯,想对周晏深笑,可惜笑晚了,对方扭头转身往窗户旁的单人沙发去了。
没关系,没关系。
倒水的行为够反常了,足够陈池受宠若惊。他乖乖喝着水,从来没觉得一杯水能这么好喝。
甜丝丝的,喉咙也不疼了,电量仿佛瞬间满格。
把杯子里的水喝完,周晏深也打完电话。一时间,病房很宁静,应该有点人的声音打破,于是陈池开口喊了周晏深的名字,对方没回答且直直盯着他。
鼓起勇气又喊了一声,陈池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一句话无可避免的让陈池想起伤心事。
【只是一张纸而已,我保证我们不会因为一张纸而有任何改变。】
那不是一张纸,那是他赖以生存的命根子,没了它就等于没了半条命。
陈池倔强着不开口,眼泪有点控制不住。
【二十六了陈池,怎么哭得出口。】
怎么哭不出口,在一起这三年也只有眼泪能受自己控制。
陈池知道自己没尊严,可比起失去周晏深,尊严不值什么。
手里的杯子忘了放下,掀开被子想下床,想去到周晏深身边,可以卖惨痛哭说自己错了,想求他能不能不要提,不要抛弃自己。
躺太久了的缘故,腿很无力,终于悬在床边,眼睛盯着拖鞋准备用脚去勾,这个时候一双崭新的皮鞋踩到了拖鞋上。陈池委屈死了,这是不给他主动认错道歉的机会?嘴唇颤抖得怎么都抿不住,使劲用牙咬着都无用。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动手……”
没想到周晏深会向前一步抱住自己,陈池不可置信的抬头,看见周晏深眼睛里的烦躁没有了。
怕是幻觉,怕周晏深在下一刻离开,陈池紧紧抱着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胸膛,说:“带我回家行吗。”
“你不是离家出走,还回去干什么。”
陈池到此刻才知道离家出走是一个多么可笑的行为。他这一生几乎都在围绕着周晏深转,怎么就傻到要脱离。
“我错了老公……我就是当时害怕,你知道我离不开你,求你,带我回家吧,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了。”
“好,你乖。只要答应我件事,我立马带你回去。”
陈池心凉了半截,已经猜到周晏深会说什么,但还是忍着痛问:“什么事。”
周晏深摸着陈池的头发,软软的没有活力,塌在头上不太好看。手揽着他的肩膀,又瘦了,本来就不胖。
“我带了协议过来,一会签了就带你回家。”
求了这么久,痛了这么久,到头来还是要夺走他的命。
砰的一声,握在手中的水杯掉到地上,四分五裂,尸横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