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华景说罢,又将方才那碗粥往明曦面前推了推:“快吃。”
仿佛这一切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比不及她吃饭重要。
明曦拿起调羹舀了一勺粥,心思却不在这上面:“李夫人和李小姐还在府外侯着——”
穆华景依旧不紧不慢:“不急。”
昨日之事,看起来只是几个小姑娘家言语间有些摩擦,可若要深究起来,可没那么简单。
明曦如今的身份是戍守边关的将领明诚之女,明诚有军功在身,为保家卫国在沙场上拼杀。京中贵女看不上明曦,就是变相地看不上明诚,若传出去,边关将士必定会寒心。
再者,这婚事是皇帝点的鸳鸯谱,太后懿旨赐的婚,明曦要嫁的,还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这会子说明曦上不得台面,不就是在说皇帝、太后以及秦王这三个人都心盲眼瞎?
皇帝若要追究到底,只怕世上再也没有李太傅这个人了。
这其中关节,李太傅和李夫人自然想得通,李夫人便立刻带着李听雨登门谢罪,这会儿在府外侯着,半点儿也不敢催。
倒是李听雨心中还有许多不快,虽然见家中长辈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闭了嘴不敢多说,但心中仍是不服气,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李夫人知晓她是个倔脾气,尤不放心地叮嘱道:“待会儿见了明姑娘,你可莫乱说话,她要是冷嘲热讽两句,你也别呛声,受着便是。”
李听雨心中虽不快,但方才太傅下朝回府后的脸色也将她吓得不轻,这会儿也知晓孰轻孰重,闷闷地应了声“是”。
李夫人最是了解她,一听她这语气,便知她心中仍然愤愤,但眼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叹了一口气,但愿那位明姑娘是个好说话的。
秦王府并未让她二人等多久,不多时便有侍女前来引路。
既然李夫人能带着李听雨登门道歉,说明太傅府已经知晓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穆华景也不欲为难人,简单说了几句后,便送客了。
待踏出秦王府,李夫人惊觉自己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她自认不是什么无知的深宅妇人,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事情也经历过不少,可一想起方才秦王神色淡淡又威压十足的模样,她还是不禁打了个冷颤。
马车摇摇晃晃往太傅府驶去,李夫人正闭目养神,想了一想,又觉须得再叮嘱李听雨几句,一转头缺见她面色泛上浅浅红晕。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心中不禁警铃大作,一开口语气也严厉非常:“秦王与明姑娘是太后赐婚,你莫要再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念头!”
说罢,又想起些什么:“郑家姑娘也是个歪心思的,成日里就会撺掇人,你日后少跟她来往。”
李听雨心里本就憋着一股子气,这会儿听得李夫人这样说,“嗤”了一声顶嘴道:“郑贞纭虽然是个蠢的,但胜在好使唤。有些难听的话我不好说,便让她去说,省得让我出面。这么好使的枪,放着不用做什么?”
李夫人看了她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些手段你在后宅里使使就罢了,舞去秦王面前看都不够看的。依我看,你该收收心了,既然如此,便待在自己院子里,好好静静心吧。”
这是要禁足的意思。
李听雨顿时有些急了,同李夫人争论起来,可李夫人铁了心要关她一阵,任她磨破了嘴皮子也不松口。
李听雨心中恨恨,将这笔账又记在了明曦头上。
秦王府中。
明曦昨日里心绪起伏,这会儿打定主意不要陷入穆华景编织的温柔里,便找借口避开他,不想再有过多接触。
可一时半会儿不见他简单,总是避着他,穆华景定会起疑。
更何况如今她与穆华景同塌而眠,饶是她有心想再搬回自己房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明曦正烦恼着,就见秋嬷嬷寻了过来。
秋嬷嬷见了她,脚下步子都加快几分,走到近前,快速道:“曦姑娘,您可让奴婢好找。今日里的补药已经熬好了,就等着您给殿下送过去呢。”
秋嬷嬷口中的补药。便是太医翻遍了医书开出来的解药,为了避免穆华景起疑,借口是补药,让他日日服用。
为避免出什么岔子,这补药向来是明曦亲自去送,又亲眼看着他喝下,可今日里她实在是心烦意乱,便寻了个借口搪塞,让秋嬷嬷送过去了。
穆华景今日一直觉得明曦有意回避他,眼见着喝补药的时辰快到了,便放下手中事务,在房中等待明曦到来,想问问是否他做了什么不合她心意的事情。
哪知进来的是秋嬷嬷。
穆华景神色顿时冷了下来,抬手将那碗已经微凉的补药重重放在桌上,沉声道:“曦姑娘在哪?”
秋嬷嬷以为他二人在互相置气,想着有误会尽早解开也好,便如实道:“曦姑娘在小花园里。”
话音刚落,穆华景便起身大步离去。